迦樓羅說到這里，忽然哽咽了，兩道清淚，從他的雙眼中滑落。在他因為長年不見光而顯得慘白的臉上，勾勒出兩道心碎的痕跡。
“不好意思，失態了。”可他居然還道了歉，才接著說：“等新郎轉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新娘，已經徹底變成了怨靈！
只是變成怨靈的她，卻并沒有攻擊他，而是跟以前一樣，靜靜的拉著他的手，除了手已經冰涼，與從前并無二致！
他知道，她還保留著意識！成了一個有意識的怨靈！他嘗試與她溝通，卻發現她依舊能聽懂他的話，只是，反應慢了很多，有些需要動腦筋的話，她已經聽不明白了。
他抱著最后的希望帶著她回到前線中軍帳，想請羽族的大法師醫治她，可當時的大法師，也就是現在的羽族驚鴻一族族長，我尊敬的嫂子，卻把她視為罪魁禍首，欲將她碎尸萬段！”
迦樓羅擠出一抹無奈的笑，翎鳴則是靜默不語，元靈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迦樓羅的嫂子，不正是翎鳴么？
“后來新郎只得違抗軍令，帶著新娘逃到了惡怨星，這一待，便是千年。這千年間，新娘始終記得一個執念：要給新郎生一堆小孩！
他們便不顧世俗，真的結合了！反正這里除了怨靈，也沒有其他存在，他倆的結合，反而沒有人指指點點！令新郎意想不到的是，新娘竟真的可以生下孩子，而且是每個月都能生下一胎，每一胎，都是九個孩子！
新郎最開始是興奮快樂的，可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這些孩子雖然有血有肉，卻完完全全是個怨靈！
而起他的新娘，每次都會吃掉實力羸弱的嬰兒！而沒吃掉一個嬰兒，她的意識，便會消散一分！她原本就有些勉強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渾渾噩噩。
新郎發現后，便不與她結合，可她就算不結合，依舊會誕下九子，甚至實力還要強橫一些！于是，新郎便依舊保持這與她結合，同時，她每誕下一子，他就會親手將嬰兒殺死！
因為害怕她偷吃，他甚至將九子絞成血漿，澆灌在住處屋外，千年來，這里，竟長滿了曼珠沙華。曼珠沙華，彼岸花，花開彼岸，不渡牽掛……”
說到這里，迦樓羅再也說不下去，只有兩道清淚如注，無聲述說著心中凄苦……
不管是新婚驚變，還是親手葬送兄長，亦或者新娘變異，嫂子拒救，自己親手絞殺孩子……這種種慘劇，集合在他一人身上，說起來，卻像是他人故事，輕描淡寫……
只是這其中的傷痛，該與何人說，何人又能懂？
“翎鳴……”聽了迦樓羅的故事，元靈竟動了惻隱之心，想為他求情。
翎鳴只是拍了拍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輕輕搖了搖頭，對迦樓羅說到：“迦樓羅，故事再動人，你的際遇再悲傷，也改變不了怨靈入侵羽族的事實。九子鬼母不除，羽族終有一日會遭遇滅族之災！”
她的心似乎像最堅硬的金鐵一樣，從不會有半點柔軟。
她的愛人千年前就死去了，死在自己的親弟弟手里，她的心，也死在了那一刻。
現在的她，只會從羽族整個族群的角度出發，做出最利于羽族發展的選擇！哪怕，是讓她犧牲自己！
“我知道，我也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而且，我也做好了迎接這一天的準備。”
迦樓羅抬起頭，眼中的清淚已經止住，有些病態的臉，看起來恢復了一些帥氣和血色。
“我終有一天會死去，那個時候，將無人能左右九剎，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誅殺她的孩子……”
他緩緩起身，隨著他站起，他的背后，竟緩緩的長出一對對翅膀！
“而且，就算我不死，九剎終有一天，也會徹底變成怨靈。石棺雖然能減緩她變異的速度，但卻不可逆轉。也許再過千年，萬年，她的意識便會徹底消散，到時候，她將成為真正沒有意識，只有怨念的怨靈之主：九子鬼母！”
他站在屋中，身后十二對羽翼，如同神之光環！
翎鳴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他，手中的長劍，緩緩出鞘。
“羽族有一個傳統，當一對新人成婚的時候，會將各自的命符交給對方。羽族的命符，是羽族的生命！只需要捏碎命符，便能誅殺一個羽族！交換命符，便是把自己的性命交給了對方。所以羽族，才是這個世界，最忠貞的種族……”
迦樓羅從懷中取出一塊小小的令牌，令牌似乎是某種玉石制成，瑩潤無瑕，散發著優雅的光華。只是這塊命符，有一半失去了色澤……
看他慎重的樣子，再看那玉牌上刻著的九剎兩個字，元靈便知道了，這是九子鬼母的命符！
“九剎雖然成了怨靈，但意識未散，命符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她每次出去回來之時，也就是離開石棺那一刻，是她最虛弱的時候。若是在這個時候擊碎這塊命符，九剎，也會重傷，甚至可能死去！”
迦樓羅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將自己的妻子致命的弱點，講給了兩位女人聽！
沒有人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很顯然，他是愛她的，可也是他，將她的底細，說給了別人聽……
愛，到底是個什么存在？
“嫂子，哥哥當年，是真的求我將他殺滅的。”
迦樓羅捧著玉牌，深情的撫摸了一下，隨后，竟遞給了翎鳴！
隨著翎鳴接手后，他身后的十二只翅膀，全部變成了白色！
他，恢復了羽族之身！
“汝欲殺九剎，先殺迦樓羅。”
他一手按入胸膛，隨后，竟從胸膛中抽出一柄長劍！
“兩位，除非你們殺死我，不然，你們對九剎出手的那一刻，便是我與你們拼命之時！”
他緩緩飛出屋外，凌空在十里曼珠沙華上，白色的十二翼翅膀，映襯著十里殷紅，顯得格外的妖冶！
“兩位，至少，讓我最后作為一個羽族，為心愛的人戰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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