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奇大哥，我們來是想讓你們送兩個孩子去上學的。”林文菊還是覺得有必要試探下孩子親爹的態度。
聞言，對方就皺起了眉頭：“不送，女孩子家家的，送去上什么學，學了也是給別人家養孩子。”
看來，這宋奇被她娘洗腦得很厲害啊。
“女孩子哪里就比男孩子差了，你這個重男輕女的思想可要不得！”當即，白雪就開始批判開了。
宋老太太真覺得這城里來的新老師真是多管閑事，為這個女娃子上學的事兒，竟然還堵上門來了。
她卻是完全忘了，此前村支書和大隊長動員了多少次。
嚴舟也不太贊同，但他也沒有急著去批判，反倒是說了些讀書的好處，想要以此改變兩人的主意。
可顯然，結果令他失望了。
兩人明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他爹，這是在干嘛？”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個包著頭巾，汗涔涔的女人站了過來。
不光如此，見著了圍著人，其他干活的也趁著休息，圍了上來，好奇他們都在說什么。
“村小的老師，非要讓我們送小梅小花去上學，兩個丫頭片子沒得浪費錢，送去干嘛！”宋奇無所謂地解釋了句。
“她爹...”宋母看了看宋奇和宋老太太的表情，猶豫了下，道，“孩子也大了，送去學兩年認幾個字也沒什么不好吧...”
似乎沒想到妻子還敢說這話，當即宋奇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你這個不下蛋的母雞，孫子沒給我生一個，還好意思要我家出錢送兩個賠錢貨去上學？”宋老太太立時就叫嚷起來，聲音尖利得刺耳，林文菊下意識地就捂住了耳朵。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孩子也大了，村小也近，不會耽誤家里活計的...我就想著...想著識一些字也是好的。”這宋母在宋家的地位屬實是不高，說出自己的合理需求都這般低聲下氣。
“誰家送女孩子去上學的？要認字，以后再有掃盲班去學一學，會寫自己名字就行了，女孩子家家的讀那么多書干嘛，沒得養大了心思。”宋奇一點兒也不知道維護自己的妻子，反倒是對妻子的話一口否決，堅持己見。
不光如此，他這話倒也引起了周圍社員們的認同，不少人都忍不住點頭。
他們整日里待在這山村里，除了記個工分，認個錢票，其他時候還真用不上學的那些個字，好些都早就還給當初的掃盲班老師了。
“他爹...”
“誰說的女子讀書沒用？我和林文菊不就是讀書的例子嘛，讀了書有了工作也能掙錢，不也可以實現自己的價值嘛，哪里就比男人差了。”白雪覺得對方的話語里的意思，連帶著也貶低了自己。
對此，嚴舟倒也是難得贊同地點頭。
“就是，其實宋奇大哥你們想差了。你們只想到讀書花錢了，卻沒想到讀書也是能掙錢的。”一說掙錢，宋家人的心思一下子被調動了起來，等待著林文菊的下文。
“不說遠了，你看我和白老師，讀了書有了工作，就能掙一份自己的工資，我一邊不用下地，可以拿隊里的工分，還可以掙國家每個月5塊錢的補貼，算下來，是不是比起你們讓兩個孩子下地掙得多？”
“哼！我讓我兩個孫子讀書去就是，不也一樣能掙你這個錢？”顯然，宋老太太沒有這么好忽悠。
林文菊也不著急，反倒是贊同地笑笑：“這就是我想說的第二點了，你看，你最終還是希望你孫子能去上學，能夠出人頭地吧？”
聞言，宋老太太點頭。
“那你更應該送你兩個孫女去上學了。有你孫女帶著幫扶著，你孫子不就比別人多兩個老師，學的也快得多，路也才走得遠啊。
還有，你怕是不知道吧，這讀書還有跳級一說呢，要是腦子聰明，能夠提前學會下一年的課程，就可以跳級，5年的小學，你可以比別人花少一年讀完呢！這不就省錢了嗎？省錢就是賺錢啊！”
老太太似乎覺得有些道理，但又覺得那里不對。
“照你這么說，以后我兩個侄兒要是能跳級就省錢了？”果然，宋奇關心的還是他的侄兒，讓一旁的妻子神色也有些哀戚。
“那可不是？可宋奇大哥，這跳級也難啊！不過，你家若是能有兩個大的在家里教一教，給小的做個領路人，這以后小的怕是前途無量啊！
再說了，你們怕是不知道吧，我大姐就嫁到縣城里去了，不光她自己嫁得好，現在還在縣委里當干部呢！
每個月都吃國家糧，我們幾個兄弟姐妹，也多虧了我大姐的提攜呢！你們若是好好培養兩個孩子，說不得就是下一個我大姐呢！”說著，林文菊又是拿自身例證，讓周圍眾人不免又信服了幾分。
“真的？！”宋老太太對林文菊家里的情況不太了解，其他人了解些的也是忙點頭應是。
白雪也是個會打配合的，忙著一旁舉例，說他們這回師訓班，好多都是從公社考上來的女學生，這以后日子怕是就一步登了天。
這話說得，讓在場的人都不免多了幾分憧憬。
尤其，他們也是見過林文菊和嚴舟的招工考試的，有文化的人可是真不一樣，若是能去到縣城里，怕是以后就真的發達了。
“這樣，我送小梅那個去上學，小花在家干活，等小梅回來教她，這不也一樣省錢嘛！”看著都要說動了，這宋家老太太忽然冒出個想法，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真不錯。
當即，林文菊三人呆愣在當場。
又是勸了好半晌，老太太依舊不為所動。
一邊哭窮，一邊始終秉持著林文菊方才的“省錢就是賺錢”的理念，就只送宋小梅一個人上學去。
沒辦法，三人僵持了半天，只得放棄了。
首次勸學，三人不能說成功，也不能說失敗，只是感慨人的固執和愚昧。
接著，三人又跑了剩下的人家。
結果不出所料，有一半的人家直接哭窮哭家里無人照料，三人好說歹說也沒用。
另外一半人家，好歹也是要開明些，或者是能被利誘些，倒是愿意松口送孩子來上學了。
經過一下午的勸說和走訪，最終，支書給出的名單中，有將近12人愿意給家中女孩子報名。
由此，村小的首次開學招生，共計招收學生33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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