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緩緩降臨,蒼龍江沿岸兩側亮起了無數火光,在夜風中微微跳動。
兩軍的營寨宛如兩條火龍,盤踞在江水之畔,威風凜凜。
隴軍和吳軍對陣的規模可以說是近百年來中原之地最大的一次,雙方實際的兵力加起來已經超過了五十萬人馬。
當然,這五十萬人里面的大多數在一年前還是勤勤懇懇的農夫、四處流浪的災民以及流離失所的可憐人。
隴軍水寨的營墻上有著一排排來回巡視的守卒,謹防吳軍會深夜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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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的時候還有巡邏士卒會在半夜打瞌睡,但自從兩名校尉被斬首示眾之后,所有人都一整夜瞪著個大眼睛。
現在已經是七月末了,空氣不再那么燥熱,再加上江面有風,所以感官上還是挺舒服的,巡夜沒有多累。
隴軍大營內有一處規模不大的營房,此刻已經陸陸續續的集中起來了五六百號人,全部站在營中空地上。
這些人沒有穿隴軍的制式軍服,只是套了一件簡單的黑色布衣,腰間綁著一條束帶。
營地兩側插著不少火光,照得他們的臉龐微微泛紅。
他們一個個瞪大著眼睛看向前面的將臺,偶爾還能傳出些許竊竊私語的聲音。
蔡辰昆站在將臺上,目光掃過這些算不上士兵的士兵,眼中帶著一絲不屑。
這群人來自荊州附近幾處州郡,全都是從牢房里抓出來的死囚。
在這一個月里,這些死囚已經經過了一些簡單的操練,比如如何駕船、如何聽懂鼓點號令等等。
畢竟出身在荊州附近,其實絕大多數人都從小會水,船只對于他們來說一點也不陌生,很快就能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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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作用嗎~還快就將揭曉。
“兄弟們!”
蔡辰昆終于開口了,沉聲喝道:
“以前你們或許殺過人、犯過重罪,但從現在起,你們不再是關在牢房中等死的囚犯,而是一名堂堂正正的士兵!
當然,這一切不是白來的,你們也需要上戰場。
你們的任務,待會兒會有人交代給你們,打完這一仗,本將軍保證你們能重新獲得自由,徹底離開牢房!
而且,有功者還可以得到一大筆銀子。
來人,抬上來!”
“砰砰砰!”
幾只大木箱子被士兵抬到了將臺上,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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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場的死囚頓時雙眼放光,目露貪婪。
即使是在夜晚,也不妨礙他們把眼珠子瞪的滾圓。
蔡辰昆似乎是有些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當然,這個任務是有些危險的,或許有人會因此丟了性命,也可能斷胳膊斷腿。
本將軍講道理,不逼你們,不愿意干的,可以現在就回牢房。
愿意干的,大把的銀子在等著你們!”
蔡辰昆一臉凜然大義的表情,好像在替這些死囚著想。
可底下的死囚就像沒聽到他的話,注意力都在銀子上面。
這些人本就是將死之人,現在有機會獲得自由,還有銀子賺,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
“干!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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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出去了,拼了!”
“正反都是死,搏一搏!干了!”
很快一道道大喝聲就充斥著營房,群情激昂,他們實在不想回到那個不見天日的牢房了。
這一刻,蔡辰昆笑了,笑的很開心。
……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約定中的八月初一終于來了。
從七月三十一號的半夜開始,整座隴軍大營就變得不再平靜。
一隊隊軍卒開始分批進入停滿江面的戰船,一切發生的都毫無征兆。
三四個月的時間里,工部、戶部加上各級官吏,抽調了大量的工匠趕赴荊州,日夜不停的打造大大小小的戰船。
現在隴軍的水寨內停著無數戰船,有大有小,在江面上層層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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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荊州水師在短時間內很難趕超青揚水師的規模,但和幾個月前相比早就不可同日而語。
這邊在造船,那邊由蔡辰昆負責操練水師新兵。
水師新兵中一部分軍卒是從附近州郡征召的,還有一部分是從步軍直接劃歸水師。
不得不說,蔡辰昆雖然在戰場上連戰連敗,但練兵確實有手段。
各種訓練事項布置的井井有條,步卒一開始上船容易暈船嘔吐,一兩個月練下來基本上就好多了。
這也是第五心柔一直重用他的原因。
他可能有點菜,但其他人比他更菜。
“全營集合!”
“前進!”
“分批登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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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噗噗~”
沒有震耳欲聾的戰鼓、號角,只有各營將校的一聲聲低喝以及略顯雜亂的腳步聲。
營中的火把和往日沒有什么不一樣,要是從江對面看過來,你發現不了任何異常。
很多士卒的眼神里都帶著一絲緊張,不管是新兵還是老兵,都嗅到了一股大戰來臨的味道。
借著不算明亮的火光看去,四面八方都是閃動的人頭、明晃晃的兵刃。
羽箭成捆成捆的被搬運到甲板上,戰船的兩翼早就被綁上了一面面木質的盾牌增強防御能力。
靠近邊緣的水師士卒還會詫異的發現,連在內陸扎營的步卒都在行動。
綿延數十里的隴軍營寨這一刻幾乎都在調動。
大戰,要來了。
與此同時,第五心柔登上了江岸邊的一座高樓,憑欄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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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名軍中重要的將領恭恭敬敬的站在他三步開外,一排排傳令兵等候在高樓之下,神色肅穆。
這位大隴朝開國的第一位兵部尚書,不急不緩的從懷中掏出了那支他隨身攜帶的短笛。
若是第五心柔的親信將領就會知道,每逢大戰,第五心柔必會來上一曲,舒緩心情。
“吁~吁吁~”
“嗚嗚嗚~”
“吁吁吁~”
……
笛聲時而清脆,時而悠揚,順著晚風回蕩在江面上。
第五心柔眼眸微閉,青袍在身,手指輕彈,全身心都投入到他心中的那片天地去了。
好一位翩翩佳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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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聽到笛聲的士兵會下意識的抬頭看去,但他們的視野里只有那座閃耀著燈光的高樓,看不見人影。
笛聲幾乎快讓這些士兵們忘記自己即將奔赴戰場。
“吁吁~”
“吁吁~”
“嗚嗚嗚~”
某一剎那,第五心柔終于睜開了眼眸,看向茫茫江面喃喃道:
“明天就見不到這么清澈的江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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