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城內外的戰事整整持續了一天，從白天一直殺到了傍晚時分才漸漸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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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大戰最終以官軍的勝利而告終，當那一面秦小天的帥旗從城頭上被丟下時，數萬黃衫軍便再無戰心。
士卒們互相踩踏、將校無法下達號令，大難臨頭只能各自飛，丟盔棄甲而逃的黃衫軍數不勝數。
再加上吳志勇戰死的流言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試問兩位主帥都戰死了，還有誰愿意拼死賣命？
所謂兵敗如山倒，也不過如此。
官軍的目的也很簡單，只是盡力的想要打散叛軍的陣型，然后將其擊潰，至于說全殲那是不可能的，五萬頭豬站在這讓他們砍，砍一天也砍不完。
泰州城外滿目狼煙，遍地都是黃衫軍的尸體，騎在馬背上的官軍四處游蕩，發現還沒死的活口就給他補上一刀，給他個痛快。
血泊里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這里的慘烈比九昌道的戰場還要更盛，每一腳踏出都會被血水染紅。
再加上這十幾天的攻城，城外已經沒有一片干凈的土地。
其實從頭到尾，獨孤楠的兵力就只有那一萬精騎，可就是這一萬人，將五六萬的步軍殺得丟盔棄甲，四散而逃。
在這種空曠的野外，失去陣型的步軍在騎軍鋒線面前無比的脆弱，而獨孤楠也會因為這一戰而聲名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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殲敵五萬，手刃反賊秦小天，這種戰功，足以加封正兒八經的大將。
獨孤楠背著手站在城頭上駐足遠眺，掃視著整座戰場，心潮澎湃。
他沒有見過所謂的北涼鐵騎，但是在他看來，世間最勇猛的騎軍也不過如此。
自從投軍以來，獨孤楠就在軍中展露頭角，作為獨孤家的兒子，敢于身先士卒沖鋒陷陣，這份膽氣就足以讓獨孤楠自傲。
但他覺得，總有一天他要去面對那聞名天下的北涼鐵騎。
身上纏繞著一條條雪白紗布的黃稷一瘸一拐的跟在獨孤楠的身邊，臉色蒼白，雖然受了重傷，但好歹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黃將軍，你手下的傷亡怎么樣？”獨孤楠頭也不回的輕聲問道。
黃稷有些頹廢的說道：“大軍戰死過萬，傷者無算，損失慘重。”
攻城戰開始時，黃稷的手里有兩萬大軍，可下午他派人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士卒兵力，能提刀征戰的已經不足四千，戰損極高。
除了戰死的士卒，協同守城的無辜百姓也死了很多，但是這些人就不是黃稷要去關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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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戰將軍拼力守城，給我軍大勝爭取了時間，回頭我定會稟報第五大人，為將軍請功！”獨孤楠面帶笑意的說道。
有一說一，這次黃稷能活下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拼了命的守城才堅持到援軍到來，若是讓秦小天提前一步入城，那獨孤楠的騎軍到了城外也只能望洋興嘆。
凌宮的整個戰局部署也十分周密，可是他千算萬算也沒料到，黃稷能靠著那點兵馬堅守這么久。
而且他也沒有想到，遠在九昌道戰場的第五心頭愿意派出大軍馳援黃稷。
“謝將軍！”
黃稷勉強道了聲謝，但是臉上帶著不甘心的說道：“卑職向趙大人處也送去了求援書信，可是趙大人的援軍卻遲遲不見，這等見死不救的作為著實讓人……”
“黃將軍！”
話還沒說完，獨孤楠就一聲冷喝，轉過頭來看著手足無措的黃稷道：“有的話能說，有的話不能說。黃將軍現如今可是我朝廷的將軍，難道趙大人是什么身份還需要我提醒你嗎？”
黃稷硬生生的把罵人的話語咽了下去，面色不甘的說道：“是末將失言了。”
話中的警告意味已經十分清楚，黃稷知道這個虧只能自己咽下去。但是死了這么多精銳士卒，他實在是痛心，這筆賬自然而然的被他記到了趙中天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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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獨孤楠微微笑了一聲，表情轉變的極快，輕飄飄的說道：“第五大人托我帶句話給黃將軍。”
“請將軍賜教~”黃稷有些好奇了，第五心柔有什么話要帶給自己的？
獨孤楠隨意的說道：“在這座朝堂上，黃將軍需要分清誰才是真正的朋友，戰場上打敗了還能卷土重來，勝負未可知。但在朝堂上，一步走錯，或許等著你的就是萬丈懸崖。”
黃稷渾身一哆嗦，抱拳沉喝道：
“末將愿誓死替第五大人效命！”
“呵呵。”獨孤楠不再多言，只是輕輕的一揮手道：“向大人報捷吧！”
“諾！”
……
夜幕緩緩降臨，泰州城外的尸體堆積如山，官軍還沒有時間將其焚燒。
就在某一刻，一處角落里的死尸似乎動彈了幾下。
“呼~”
一具尸體被推了開來，黎源的面龐從下面露了出來，幾乎變成血人的他大口的喘著粗氣。
白天他硬生生的靠著一把刀從城里殺了出來，跟著他的數百名精銳死的一干二凈，就活下來他一個。
出了城之后他本來想找大部隊，盡量收攏士卒撤離戰場。可等他出來時己方早就潰敗，他看到的是同袍在不斷的被屠殺。
無奈之下他只能奮力突圍，在血戰力竭之后他就暈倒在了戰場上，幸好沒被官軍補刀，才僥幸撿回一條命。
“嘶~”
感受著大腿上傳來的劇痛，黎源咬著牙從旁邊的一具尸體身上撕下一塊布條，胡亂的給傷口包扎了一下。
他的身上遠不止這一處傷口，在一天的奮戰中，他的刀都砍缺了好幾把。
包扎完傷口，他又摸著夜色找了一把好刀綁在腰間，這才一瘸一拐的走出了戰場。
此時官軍都已經收兵回城，沒有人注意到這里還有個漏網之魚。
一路踉踉蹌蹌的走到土坡上，黎源轉身看向泰州城的城頭，那里正閃耀著星星點點的火光。
陳天勝死了、秦小天死了，吳志勇不知道死沒死，這位漢子淚流滿面。
他接下來只能遵照秦小天的命令去找凌宮，希望還來得及。
“撲通~”
黎源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幾個頭，手掌死死的按在地面上，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黎源今日在此立誓，有朝一日定手刃黃稷！此仇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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