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嗚咽的哭聲從殿內傳出來,斷斷續續,氣若游絲。
落在門口蕭玥顯耳里,讓他心里生出一陣陣怒火,但心里又有些疼,讓他一時間也分不清楚是怒還是疼。
蕭玥顯站在殿門口聽了半晌,那嗚咽聲猶如刀子一樣,一刀刀刺穿她的心,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迭起條條青筋,令人膽戰心驚。
倏地想起什么,轉過身厲聲吩咐曹海,“誰將趙時瑜的死告訴皇后的?給朕查。”
臨華殿中都是他的人,他們不敢亂說,陸母和程靈禾他們也自然是為了陸懷夕著想,她們也不會說。
宮里的宮女沒必要在她面前說這些,剛好她今日去御花園,就聽到了這件事,這背后沒有人指使他不相信。
到底是誰指使的,被他知道,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曹海諾諾的點頭,知道蕭玥顯是要打算秋后算賬了,也不敢有什么異議,忙躬身下去著人調查了。
蕭玥顯待在殿門外面也沒有離開,而是等殿內徹底沒了聲之后,又推門進去。
此時離剛才也已經過去半個多時辰了,他走到床榻邊緣坐下,抬手輕拂了拂被子。
陸懷夕正以一種極為別扭的樣子躺著,她眼睛依舊還是睜開著,只是眼眶和鼻尖都是通紅一片,臉上的淚痕也尤為明顯。
蕭玥顯伸手調整了一下她的睡姿,陸懷夕也未反抗。
她睜著眼睛,可眼眸空洞,任由他擺布,像是一個尚且還有著呼吸,心還會跳動的木偶娃娃。
看著她這個模樣,蕭玥顯心里也不好受,握住陸懷夕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著,“晏晏,你現在還在月中,太醫說不宜這般憂慮。”
說完,又動手抹掉陸懷夕眼角流出來的淚,語調輕柔,“晏晏,等你出了月子,身體好一些,我帶你出宮去看趙時瑜,聽姜凌恒說她葬在她母親旁邊,那里春天會開荼蘼花。”
陸懷夕還是沒有動,只閉上了眼睛,眼眶里面最后一滴淚落下來,輕聲呢喃,“放了那兩個宮女吧!”
蕭玥顯頓了頓,眼眶中神色黯淡了一下,輕聲道:“好……”
后面兩人誰都沒有說話,陸懷夕身體很疲憊,沒一會兒就呼吸淺淺的睡過去了。
雖然她睡過去了,但是蕭玥顯也沒離開。
他看著她的睡顏,一動不動,滿眼滿心都是她,只有她能牽動自己的全部情緒。
直至太陽西沉之時,幾縷霞光從外面隱約透過軒窗照進來,在殿內地衣上落下些斑駁的光影。
倏爾殿門外傳來幾道細微聲響,像是開門合門的聲音,蕭玥顯眸色陰沉了一下,松開陸懷夕的手,放進被子里。
才輕手輕腳的走出殿內,隨后又將殿門從外面給合上,殿門口的正是曹海,他此時過來,想必是下午那事已經有結果了。
他抬腳走到臨華殿的院子中,才示意曹海說話。
曹海壓低尖細的聲音,將下午那事調查結果娓娓道來。
原來那兩個宮女真的是受人指使,而幕后主使竟然是蕭蘭熙。
自蕭冕兵敗之后,蕭冕和陳楚婳都已被她賜死,就連宮里的嫻妃都自盡而亡。
可蕭蘭熙那時候早已出嫁,嫁得也并不是很好,后面為了活命他丈夫一家老小也表過忠心。
而且他那時候忙著找陸懷夕,忙著穩定朝局,也無暇管她,只要她安分守己,留她一屆女流也不是不可以。
蕭蘭熙暗中蟄伏,得知趙時瑜死后,又多方打聽,猜測到陸懷夕可能并不知道趙時瑜已經去世了,才找人安排了這一出。
剛好那時候陸懷夕心中生疑,猜測到趙時瑜發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造成陸懷夕早產。
蕭玥顯聽完冷笑了一聲,那笑聲中帶著些嗜血的意味,讓人心驚膽戰。
可半晌后,他垂眸理了理衣袖,眼眸里散發出濃濃的殺意,“將蕭蘭熙扒皮抽筋,至于那兩個宮女,做成人彘,別讓她們死了。”
稍頓一下,又冷聲道:“此事誰敢透露出一點風聲,誰敢讓皇后知曉了,一律按同罪處理。”
竟然將注意打到陸懷夕頭上來了,那也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春日過去,天氣一天天熱了,陸懷夕整個坐月子期間,沒有踏出過臨華殿一不,甚至連軒窗都未開過,殿內整日彌漫著一種苦澀的藥味,經久不散。
她整日昏昏沉沉,氣色蒼白,像是久病之后的模樣。
白日里她一會兒醒著,一會兒昏睡著,有時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一句話不說,就那么靜靜地坐著,看著陰郁悶沉。
而蕭玥顯說的等她出月子就帶她去看趙時瑜那話,也因為陸懷夕病了而無法兌現。
她三天兩頭的吃藥,不是因為風寒,就是因為她自己吃不下東西,她吃什么吐什么。
太醫來給她把過脈之后,都說是郁結于心,思慮過重,在這樣下去,怕是很危險。
蕭玥顯也自然害怕,他除了上朝和間大臣上衣朝政之外,其余時間都是在臨華殿陪著陸懷夕。
給她讀畫本游記,給她上妝描眉,盡管哪里都不去,可蕭玥顯依舊做得樂此不彼,身在其中。
每天蕭玥顯都會將孩子報過來,讓陸懷夕看看,逗逗他,與他說說話。
也正如蕭玥顯所說,孩子很像她,特別是眉眼,很想她,看到孩子時,陸懷夕興致會稍微高一點,會哄他,也不跟他輕聲的說幾句話。
但是也因為她精力有限,哄一會兒孩子,也已經花光了她全部的力氣。
夏天很熱,陸懷夕因為生著病,殿內連冰都未用,殿內軒窗也未開過,蕭玥顯熱得汗流浹背之時,陸懷夕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可即便如此,陸懷夕還是看了好幾次御醫,每次把玩脈,都會說陸懷夕郁結于心之事,要讓她放寬心。
陸懷夕總是勾唇笑著點頭,然而下一次依舊是如此。
蕭玥顯也總說只要陸懷夕病情穩定,便帶著陸懷夕去外面看看,去外面走走,然而每一次,都是無疾而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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