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本來也不是什么朋友，來這里，不是為了敘舊的，而是談交易。
所以，聊天的過程，也很直接。
“哪有什么真相啊，其實，就是一場普通的火災而已。”
劉志剛嗤笑一聲，隨后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似乎陷入了回憶：“那天晚上也是我倒霉，活該命中有那么一劫的。那段時間工廠很忙，訂單多得做不過來，工人們都在加班加點的干活。我本來是在家里休息的，打牌輸了點錢，心里很煩躁，就干脆去廠子里轉轉。然后，沒想到后半夜，突然發生了火災。”
“火災的起因呢？”我問道。
“電線老化，這個事，有工人反應過幾次了，但我和我哥都沒當回事。那年頭，有幾家電線是不老化的，哪有那個時間去管這事兒啊，更何況還浪費錢，全部整改的話，工廠都要停好幾天。”
劉志剛沉吟了一會兒，繼續說道：“當晚發生火災后，火勢太猛了，當場就有幾個工人被吞噬了，剛開始還有人組織救火，但發現火勢越來越大，大家都慌了，一窩蜂的都想要往外跑。但工廠的大門是鎖著的，鑰匙在我哥那。”
“找他拿鑰匙啊，實在不行，把門砸開啊。”一旁，胡亮忍不住插嘴道。
劉志剛楞了一下，沒說話。
我瞪了胡亮一眼，隨后遞了根煙過去，道：“別理他，你繼續說。”
“其實他說得也沒錯，當時如果拿鑰匙開門是來得及的，因為我哥就在廠子里。我第一時間就找到他拿鑰匙了，但突然，我哥攔住了我，說了一句話。”
說到這里的時候，劉志剛閉上了眼睛，猛烈的抽了口煙后才開口道：“他說，人死了，賠的錢還少點，但燒傷的，要賠償他們一輩子的。當時已經燒傷了十幾個人，這些人，如果及時救他們，其實是可以活下來的。但為了省錢，我哥又把鑰匙拿了回去。”
“工廠當時多少個工人？”我問了一句。
劉志剛說道：“三十幾個吧，燒死了9個，不算特別重大的火災事故，因為上面規定了，死亡10個以上，就是重大事故，30個以上，就是特別重大事故。”
“那你自己是怎么回事？”我又問道。
“里面有個女人，是我相好的，看著她在火海里，眼神絕望的看著我，希望我救她，我一時間心軟，就沒忍住。”
劉志剛說著，頓了頓道：“火勢太大了，根本救不了，我剛靠近就沒了一雙腿，這張臉，也燒廢了一半。”
“三十多個人，死了9個，也要賠不少錢吧。這劉志恒還真夠心狠的，就為了少賠償點錢，害死了9條人命。那其他的工人，應該是都收到封口費了？”我問道。
劉志剛搖搖頭，說道：“光是封口費哪里夠啊，當時有兩個還沒燒死的，我哥讓每個人都參與了，把他們重新推進去。然后，該賠償的賠償，那年頭，家家戶戶都窮，能有份工作都不錯了，人都死了，再把我哥逼急了，賠償的錢都沒有，那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嗎？所以那些家屬拿了錢，也不再鬧事了，至于那些知情的，每個人都收到了一筆封口費，又參與了這個事，誰也不敢吭聲。”
胡亮聽得義憤填膺，憤怒道：“畜生啊！這種事都干得出來，那些工人，也是踏馬的畜生！”
“呵呵，自己活著，能活下去，比什么都強。其他人的死活，誰會在乎呢。”
劉志剛自嘲的笑了一聲。
“你這種人，活該一輩子殘廢！難怪你下半輩子這么慘，真是活該，報應！”
胡亮罵了一句，氣憤的站起身，去了門口抽煙。
屋子里的氣氛也有些尷尬，劉志剛對于當年的事情，明顯是有悔意的，而且，他也算得上是受害者。
自己被燒殘廢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不說，當時廠子的法人可是他，出事后，劉志剛還躺在醫院里搶救，等康復后，還坐了幾年牢，賠償了一大筆錢。
當然，這些錢都是劉志恒提供的。
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劉志恒一點兒事都沒有，除了有自己的親弟弟劉志剛在前面頂缸，他也花了不少錢來找關系，擺平的這件事。
火災事故過去太久了，想要從這上面入手，光一個劉志剛還不夠。
“王國平，李東，趙小四，這幾個是我目前知道，還在這邊住著的。其他的人，要么早搬走了，要么躲了起來，還有的，已經去世了。”
“這些證據還不夠啊，如果要警察重新審查這個案子，除非有人投案自首，這個人，還必須有分量的。”我琢磨了一會兒，說道。
劉志剛聽了，頓時笑道：“你不會是想要我去投案自首吧？呵呵，不可能的，我都這樣了，當年的事情，我也坐過牢的，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進監獄了。”
我點頭道：“你必須得去，不然，我覺得不值得付出一千萬啊。”
“不是說好的兩千萬嗎？”
劉志剛楞了一下，隨后臉色露出了憤怒的表情道：“你耍我？”
我搖頭道：“你不值那么多，要不然的話，這錢，劉志恒都完全有能力給你了。”
劉志剛有一種被欺騙了感覺，惱羞成怒的罵道：“你踏馬的敢騙我？吳前，我知道你想對付劉志恒，但沒我的話，你別想扳倒他。我剛剛說的話，也完全是可以翻供的，呵呵，我受到了你們的脅迫，你覺得警察會相信嗎？”
我一臉平靜，說道：“你投案自首，一千萬，我一次性付給你。要不然，一毛錢都沒有，劉志剛，你得為自己做錯的事情贖罪啊。”
劉志剛氣得說不出話來，還想罵人，但這時，一旁的小鳳卻是拉住了他的胳膊，湊到耳邊，低聲說道：“志剛，聽他的吧，去投案自首，這樣你就可以干干凈凈的出來，以后再也不用有負罪感了。而且，我們的孩子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人。我會等你的，不管是十年還是八年，我都等你！”
“孩子...”
劉志剛愣住了，他不能人道，哪來的孩子？
小鳳臉蛋微紅，嗔聲道：“傻樣吧你？現在醫學技術這么發達，可以做試管嬰兒的，有孩子了，咱們生活也就有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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