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關掉發動機——”

    就在顧雷的一雙金爪將要砍下時,何扇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咆哮。

    她現學想賣,想讓手下學顧雷的方法躲過一劫,盡力撐到支援到來。

    且更絕妙的是,她突然傳出的聲音也正如她所料,讓顧雷不由微微愣住,一時手軟猶豫。

    她怎么也得救下這最后一部超高速裝甲。

    可惜她的手下已完全被嚇破膽,只“啊啊”大叫著,既不敢照做,也沒空去慢慢領會她的真意,連顧雷“里面會不會是女人”的疑惑都被他尖叫打破。

    顧雷轉眼想通,隔空就是一句惡虎出山般的血腥咆哮:

    “女人,我記住你的聲音啦!到時我一定一寸一寸地打碎你浸透毒液的骨頭!”

    那聲音里滿滿都是胸有成竹的自信和不死不休的殘忍,令何扇當即渾身一涼,不由感到害怕:

    他真記住我的聲音啦!不會吧?通訊干擾這么嚴重!

    同一時間,顧雷的金色雙爪已徹底粉碎屏幕。列昂尼德也跟著一下就軟倒在寬大的指揮椅上,渾身徹底濕透,臉一下就瘦了一大圈,充滿了慘白、無力和絕望。m.

    而不明白顧雷的聽力到底被算力降臨增幅到何等敏銳的地步,何扇終究是覺得顧雷只是放狠話,也終于忍不住有些失態,朝屏幕豎起一個中指:

    “你個爛泥不上墻的大傻帽!”

    接著,何扇就猶不解氣地用玉手一掌拍碎屏幕。

    后又喘息幾口,她才側頭俯視著目光呆滯、已完全癱軟在椅子上的列昂尼德,眼里滿是不屑和扭曲的快意。

    她毫不客氣地低聲嘲諷道:

    “真是條沒用的走狗!”

    仔細想想,她反正不是主要責任人,何況她覺得阿畢列依舊會對她格外包容。

    畢竟,她可是他名義上的“情婦”呀!

    不過緊跟著,何扇心底又不由一痛,卻也不知到底在為什么而感到心痛。

    是為自己悲哀無奈的命運嗎?還是為漸漸瘋魔的父親?抑或是為她那些對她們父女忠心耿耿、卻有家難回的可憐族人們呢?

    很快,何扇又不得不回過神來,驚訝地發現顧雷竟還沒殺掉那個囂張卻懦弱的半超人。

    失去影像信號的屏幕里,那半超人的慘叫依舊凄厲至極、也不堪至極。

    顧雷其實剛剛只用兩爪砍斷了那半超人的兩條胳膊,攝像頭是被輻射破壞掉的。

    想起眼前這半超人正是讓李師傅重傷倒地那個,顧雷就沒法讓他輕易死去。

    奈何顧雷剛剛那兩爪下去,雖砍掉他兩條胳膊,但一滴血都看到,只有漆黑的機油飄出。

    看來他是個手臂經過改造的機械半超人。

    只是,聽著他既痛苦又恐懼地哇哇大叫,看來痛覺依舊在,顧雷心里才稍稍快意一些,可仍不夠解氣。

    顧雷接著又兩爪在他腹下交錯而過,砍掉他的下半身,卻依舊不見滴血、只見源源不斷冒出的機油。

    這半超人全身的改造面積看來頗大,令顧雷頗為郁悶。

    且那半超人依舊痛苦、恐懼的叫聲,此次就不能再令顧雷如方才那般快意。

    顧雷跟著用雙爪砍斷那半超人背后四翼,緊接著就雙手掐緊那半超人的脖子,猛然發力,非把他活活掐死難消心頭之恨。

    那半超人脖子上的裝甲一下就深深陷進去,碰到那半超人脖子上的肉,并要繼續掐緊,勒斷他的脖頸和氣管。

    這些半超人的超高速裝甲本就為減輕重量而做得較薄,加上顧雷攻擊降臨也和算力降臨一樣威力倍增

    那半超人終于徹底崩潰,痛哭流涕地哀求起來:

    “大爺饒命啊!好人饒命啊!求您放過我吧!對不起,我真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啊,饒命啊!”

    而顧雷聽到只覺得愈發怒火中燒,不禁怒吼道:

    “道歉?你現在知道道歉啦!被你們殺死的人已經連話都說不出了!你道歉有什么用!給我去地獄懺悔去吧!”

    說完,顧雷就怒不可遏地驟然加大力道,讓那半超人死命張大嘴巴卻吸不進一點空氣,兩眼翻白,馬上就要痛苦至極地氣絕身亡。

    但是,顧雷轉念就又停下雙手,還貼心地幫那半超人把脖子上的裝甲展平,防止他被裝甲夾得窒息而死。

    顧雷徒然覺得,相比自己,或許其他人更有資格、也更有必要對那半超人實施復仇性的制裁。

    過四五分鐘左右,顧雷就拖著那半超人只剩頭和軀干的殘軀回到老城區。

    顧雷先在中環的天空中盤旋數圈,后才降落到中環的一個小廣場上,并通過網站請有空的市民們過來看看。

    漸漸地,廣場四周已圍滿成百上千的群眾。

    讓顧雷感到格外痛心的是,不少人身上都纏著的染血繃帶,乃至不是好些人身體上的新殘缺。

    最棘手的是,大家眼里又出現了,一種一致的,麻木絕望的晦暗。

    果然,血淋淋的現實比任何東西都能讓人明白自己的無力、恐懼,以及無奈。

    血色的洗禮終究是落在了老城區每一個普通市民的頭上,讓他們更深刻地明白了死亡的痛苦,卻也不知到底能否明白,他們不得不主動擁抱這種痛苦。

    顧雷則根本就沒時間為自己的猶豫去愧疚或為已逝的市民去悲傷。

    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地步,他要做的唯有帶領生者完成覺醒,一起去挑戰死亡,一起去超越死亡。

    因此,顧雷才決定通過這種讓大家親手來處決罪犯的行動,來更清晰的感受到困難非不可戰勝,再次回復大家的精神、信心和勇氣,把他們的靈魂提升到一個全新的高度,一個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高度。

    盡管這極其血腥,但在這種法治完全崩壞的地方,也實在是無奈中的無奈。

    然而,顧雷鼓勵許久,卻依舊沒一個人敢上前。

    “來呀,讓你們受傷、甚至是失去親人的兇手就在這里,你們難道就不想親自復仇嗎?想的話就過來給他一刀吧!他已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了。來呀,想的話就拿起這把刀吧!來呀……”

    顧雷指著身旁已完全不能動彈、目光驚駭欲絕的半超人,用變聲后的聲音不停勸說著,想要激發出卡繆拉人曾讓世界為之矚目的韌性和血性。

    那可是曾帶領所有新經濟圈人民掙脫那暴君統治的榮耀和力量啊!

    他相信那樣的榮耀和力量一定還沉睡在大家的血脈里,畢竟在鐵衛1號上他就曾親眼見證過它的覺醒和閃耀。

    可民眾們一接觸到他的目光,就會下意識地低頭或撇過頭,對地上四肢不全的那半超人敢怒不敢言。

    現場除顧雷越來越無力的聲音外就只有一片壓抑的死寂。

    而那半超人的目光則卻愈來愈鎮定,愈來愈有恃無恐,乃至是愈來愈囂張,忽地就惡聲叫喚起來:

    “你們敢殺我嗎?來呀!來呀!我可是阿畢列少爺的人!你們要是敢殺我,少爺一定會讓你們死無全尸的。少爺一定會把你們的家人也統統殺光!你們不怕就來呀!”

    如此,現場的民眾們才紛紛感到傷口撒鹽、火上澆油,眼里終于冒出了灼人的怒火。

    敵作戰指揮室里的阿畢列聽了,更是當即暴怒,一拳將指揮臺完全粉碎,緊跟著飛起轉身,一腳“嘭”地重重踢在列昂尼德的脖子上。

    只一腳,列昂尼德就遠遠飛出,像爛泥一樣糊在墻上,又像流體一樣地流淌下來,偏偏就是未死透,看得余人心膽俱寒。

    眾人皆知,阿畢列方才一腳中應該還同時把大量消磁之雷注入列昂尼德體內,讓他脖頸下的全身骨骼軟化到合適地步,既會在撞擊中粉碎,偏又不會傷及性命,展現驚人的精確控制力和可怕殘忍。

    從阿畢列憤怒、血腥、怨恨的駭人目光中就能看出,這可絕不是什么手下留情。

    下一秒,待全身碎骨再次開始硬化,列昂尼德馬上感受了被萬獸撕咬般的可怕痛苦。

    不,比被萬獸撕咬還痛苦。

    萬獸撕咬之痛不會持續很久,野獸再冷血也不過是為生存進食,少有故意要把獵物折磨得生不如死的。

    若真有那種野獸的話,那也是名為“人”的野獸!

    列昂尼德張開的嘴里很快就發不出任何聲音,浸濕全身的汗水和血液已把他慘叫的力氣都一起抽光。

    唯有從那一張扭曲到極致的蒼白臉頰上才能體會到他那真是撕心裂肺、萬箭穿心的恐怖痛苦。

    列昂尼德只能用最后的力量勉強轉動腦袋,哀求其他人,哀求他們幫忙給他一個痛快。

    可他們的眼神都反而越來越冰冷,毫無憐憫。

    不過就在這時,一張如畫俏臉帶著盈盈笑意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正是他平日里最水火不容的死對頭——何扇。

    并且,就在列昂尼德忍不住愣神的短短片刻,何扇櫻唇微張,魅惑地言道:

    “想要我救你嗎?”

    列昂尼德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而何扇緊跟著就表情戲虐玩味地用越來越低的聲音說道:

    “也不是不行,只不過……”

    待列昂尼德聽清,他那因極度痛苦而縮成一個小點的瞳孔當即微微一擴。

    盡管痛苦至極,但他卻依舊不得不為何扇的惡毒而感到震驚和憤怒。

    可最終,他還是不得不屈辱地點點頭,用虛弱到難以聽清的嘶啞聲音回道:

    “我……答應!”

    在唯有列昂尼德能看清的角度,何扇臉上當即綻放出一種明艷至極卻也惡毒至極的笑容,恍若一朵盛放在冥土中的毒花般奪人心魄。

    這一秒,列昂尼德內心由衷地生出了一種寧愿就此死去的沖動和心悸。

    奈何,他總歸還是選擇了痛苦至極的茍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