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塞爾才回到滿是文件、儀器等雜物的床上坐好,正要喘一口氣,就聽到顧雷的話。

    老人家不禁老臉一楞,抬頭呆呆地看著顧雷。

    而顧雷一說完,就臉色微紅,但仍恬不知恥地繼續重復問道:

    “馬塞爾先生,您看,我可以成為一名光榮的裝甲騎士嗎?”

    他這話也不能說言不由衷。

    他的確也是看著《裝甲騎士》長大的。

    年幼時,他也有過極度渴望要成為一個裝甲騎士、打擊邪惡勢力的天真時候。

    但現在,那時那些中二感滿滿的動作語言,今天想起來連美好的回憶都算不上,根本就是羞恥的黑歷史,讓他想起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不想此夜又不得不親口說出什么“請讓我成為裝甲騎士”之類的蠢話。

    因此,看著馬塞爾抬頭望來的呆愣眼神,顧雷不禁臉色越來越紅潤,滿心都是一個念頭:

    好,好羞恥呀!我到底在說什么啊?

    不過,想到光正影視的股價“蹭蹭”往上漲的動人景象,顧雷內心的羞恥瞬間就無影無蹤,滿眼都是緊閉的眼簾壓不住的“金光”。m.

    他雄赳赳、氣昂昂地想到:

    我一個成年人,低下頭去掙錢,還是去掙大錢,有什么大不了的?

    何況,這時顧雷已看到一條值得他放下尊嚴的清晰商業邏輯。

    商業最核心的是什么,不就是買和賣,不就是供和需嗎?

    只要別人有需求,且我們自己又能滿足他們的需求,那我們就能把對方的需求,也就是商品,賣給別人,完成買賣活動。

    接著,只要別人付出的價格高于我們的成本,我們便可從中賺取差價,獲得利益、掙到錢。

    所有復雜的商業模式,歸根結底,都逃不過買賣或供需二字,是最基本的加減乘除,就連詐騙也不例外。

    不過,對詐騙而言,買賣的東西不是旁人、買家(被騙者)乃至是無良賣家(詐騙者)看到或以為的而已。

    因此,要看一家公司的股票是否有上漲的潛力,正常來說,首先就是看它生產出來的產品是否有未被開發出的需求,也就是市場。

    沒需求或找不到需求,那生產出來的商品再多又有什么用?

    產品賣都賣不出去,公司還這么賺錢?公司的股價又怎有升值空間!

    而顧雷在底區一路走來,從所見所聞中已百分百確認的一點便是:

    光正影視的產品卻有未被開發的巨大市場!

    底區無疑是一個極其黑暗的世界。

    那么,越是黑暗的地方,人們就越渴望什么?不就是光?不就是希望嘛!

    而光正影視販賣的商品,無論影視還是周邊,內里承載的,正是能照亮小孩子們內心陰暗的光,正是希望。

    因此,按理說,光正影視的產品是非常有市場的。

    甚至,就算是在全世界范圍內,在這個越來越黑暗的星系里,該公司的商品都有著空前巨大市場,以及久經考驗的競爭力。

    他們的產品主體——特攝劇《裝甲騎士》,從一戰開始,就一直在給身處黑暗中的孩子們提供光和希望,守護他們心靈、呵護他們成長,也一直備受包括部分帝國小孩在內的全星系小孩喜愛,被證實能得到全世界小孩的認同和擁護。

    要不是那些該死的半超人太囂張,老喜歡穿著裝甲在底區到處搞破壞,《裝甲騎士》的收視率不會那么低、周邊銷量也不會那么慘、股價更不會低到瀕臨退市。

    而這無疑給了顧雷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大機會。

    顧雷內心越來越激動不已地盤算著:

    只要我能接替已經身受重傷的馬塞爾侯爵,成為新的裝甲騎士,那利用侯爵的先進技術,我就有可能徹底根除禍患,讓底區的孩子們重新相信裝甲騎士,重拾希望!

    那《裝甲騎士》的收視率豈不是就能大幅回升?

    甚至,在世界愈發黑暗恐怖的今天,該特攝劇的收視率或有望超過過去的和平年代?

    那《裝甲騎士》就又能達到教宣委的要求,重新在全世界范圍內上映?

    加上如今全世界都差不多水深火熱,加上全世界的小孩子們都在渴望光明和希望,那裝甲騎士的模型、手辦等周邊豈不是要賣到脫銷!

    那光正影視的股價就豈不是要“蹭蹭”地漲!

    不,明明是“biubiu”地漲!

    盤算著、幻想著,幻想著、盤算著,顧雷不僅眼縫里越來越控制不住地“金光”閃爍,心臟也是控制不住地,“咚咚”地、一跳一跳地,幾乎要跳出他嗓子眼。

    他止不住地幻想到:

    到時候,光正影視的股價會飆升到什么地步呢?

    100賈比?

    不,絕對不止!

    那,那500賈比!?

    不,還是絕對不止!

    別說500賈比了,恐怕1000賈比都有可能!

    哪怕是最高峰時的1035.8,都有可能被突破!

    那么,我可以從中賺多少錢呢?

    假設按幾天前的1.7賈比每股,我可以買進115萬股,那到時每股我可以凈賺1034.1賈比。

    再把1034.1賈比乘以115萬是多少呢?

    等等,這是多少個零啊?

    不行,我要,我要不能呼吸啦!

    我的眼前,我的眼前怎么都是零啊?數不清的零!

    等等,等等,我需要冷靜!我需要冷靜!

    深呼吸,好好數數!

    哇,是1200萬左右嗎?

    認真算了一下,顧雷再忍受不住,發出一聲迷離的呻吟:

    “哦——”

    緊跟著,他就下意識地連忙捂住嘴,微微偏過頭,又狀若無事地回正,繼續迷離地在內心喘息著呻吟道:

    哦,我親愛的老天爺,我親愛的顧老爺!是近12個億呀!單位是億呀!杰爾夫叔叔,我出息啦!第一分團的諸位,我們都出息啦!我們要一起發家致富奔小康、成為億萬富翁啦!

    并且,他真有資格做這樣貌似荒誕的白日夢,如果他成為裝甲騎士,他就能知道光正影視的股票該什么時候買、又該什么時候拋,準確低價買入、高價賣出,成為控制操縱股價的辣只幕后黑手。

    然而,聽到如雷的心跳聲加上迷離的呻吟,活了六七十年的老人家——馬塞爾侯爵還能看不出眼前這貨到底在做什么春秋大夢。

    顧雷不知道的是,他早不是第一個和他說想成為懲惡揚善的裝甲騎士的虛偽之人。

    如今的顧雷雖然聰明,卻仍不能說是絕頂聰明,且作為一個投資人來說更只能算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

    他看得到的東西,那些老謀深算的資深投資人又豈會看不出?

    像顧雷般別有目的的人早來過一波又一波,馬塞爾侯爵也毫不客氣地趕走一波又一波,連他是誰、他住哪都沒讓那些人知道。

    另外,見眼前動機不純的人是顧雷,馬塞爾侯爵只會更加生氣,當即就如雷暴喝道:

    “滾——”

    桌上的水杯晃了晃,顧雷也被嚇一跳,不禁腦袋一縮、低下頭,眼縫“金光”未消地愣愣看著馬塞爾。

    他下意識地想問一句:

    “你知道我是誰嘛?”

    而馬塞爾看他一副財迷心竅的模樣,內心愈發生氣,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隨手撿起身邊的一個測量儀就砸了過去。

    “滾——,快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顧雷憑本能慌忙閃到一邊,總算是清醒過來。

    見馬塞爾氣得吹胡子瞪眼,他內心滿是不解:

    臥槽,你個糟老頭難道還沒認出我是誰?我可是找回你兒子遺體的恩人呀!有這么對恩人的嘛!

    但見馬塞爾又要扔東西過來,他連忙認慫,留下一句:

    “行,老爺子您好好休息,我改日再來拜訪!”

    沒說完,顧雷便頭也不回地沖出房間。

    而他身后也又飛出一臺平板電腦,撞到墻壁上直接砸成粉碎。

    接下來,房間里還傳出一聲暴雷般的怒吼:

    “滾——,不要再來了,我不想看見你!下次你敢再來我就打死你!”

    顧雷聞言,不禁腳下一頓,后無所謂地搖搖頭繼續離開,心里倒沒多么介意。

    他依舊以為馬塞爾侯爵是沒認出自己。

    顧雷哼著小曲,昂首挺胸,負著手,闊步離開。

    哼,等你認出我是誰,我保管叫你求著我當魔法少……額不,是裝甲騎士!

    顧雷卻看不見,房間里慢慢平靜下來的馬塞爾侯爵,雙眼有多失望,有多難過,以及,有多么地恐懼和擔憂!

    他嘆息一聲,忐忑不安地想到:

    誒,這裝甲騎士有那么好當的?你以為為何來找我的都是你這樣消息閉塞的小角色?你以為為何實力雄厚、無法無天的外國游資反都對這么大的餡餅望而卻步?這個餡餅可是一個大大的、要人命的毒餡餅啊!

    又痛苦地咳出一口鮮血,看著眼前全被血液浸濕、正“滴答”滴血的暗紅手帕,馬塞爾聲音顫抖地自語道:

    “你以為是誰把我這怎也算見微境的老頭打成這樣?那可是黑暗至尊之一,混沌教會教皇下第一人、混沌教會創世派魁首、第十二使徒,肯伯利-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