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入職正規公司還是醫院這樣的單位，被解聘將會成為職業生涯中的一個污點。
找新工時，人事一看是被原單位開除的，用腳趾頭都能想到結局。
蒙洛是個護士，與醫生一樣，都屬于比較特殊的行業。
出過大的醫療事故，而且她存在一定責任，這肯定會影響她找新工作。
“方便說說那場事故發生的原因嗎？”
李敬生的小診所剛發展壯大了一點，要是招個不靠譜的護士進來，給他來上一場事故。
甚至都不用大事故，一個小事故就足夠讓陽光診所栽大跟頭了。
招這個女護士，他肯定要打聽清楚。
“因為關系到病人的隱私，還有原醫院、我以前所在科室的聲譽，我模糊說一下行嗎？”
她詢問時并不是懇求的眼神和語氣。
而是那種固守底限的堅定眼神。
只要李敬生不答應，她很可能會放棄在這里求職。
“行！”
李敬生點點頭。
“事故原因有多方面，病人體質特殊，我們術前檢查不到位，病人和家屬未告知醫生實情，術中出問題后，主刀醫生和麻醉醫生為了搶救病人的生命，沒按程序向上級匯報，也沒有與家屬溝通，而是私自作主繼續手術，擴大手術，最終盡力挽救，病人的生命沒能挽救回來。包括麻醉、主刀、巡回、第一醫助，都受到了極為嚴厲的處罰，我是洗手護士，同樣受到比較重的處罰。”
說起這場事故，她充滿無奈和恐懼。
那恐怕是她一生中遭遇的最難忘的事情。
“術中發生變故，來不及向上級匯報，更來不及與家屬溝通，找家屬簽字，而是第一時間果斷救人，對嗎？”
李敬生好歹在大醫院混過幾年，對醫生的一些苦衷還算清楚。
術中出現一些意外和變故，留給醫生的時間并不多。
可能也就那么一兩分鐘的黃金搶救時間。
按程序辦事，估計還沒等家屬簽字，患者的生命體征已經成了一條直線。
甚至聽說有更夸張的，只有一兩秒的思考時間。
遇到突發變故時，主刀醫生必須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反應。
“差不多吧！”
她咬著下唇用力點頭。
“好了，你的基本情況我已經了解清楚了。職業操守方面算是通過了審核，你的專業技能與工作態度怎么樣，只有試過才知道。如果你愿意的話，今天就可以在我們診所試用一天，到時候我會根據情況決定是否聘用你。”
李敬生問完基本情況后，愿意給她一個試用的機會。
“愿意，我非常愿意！”
她聽到李敬生給她一個試用機會，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年輕女孩的活潑，真不是矜持能掩飾住。
遇到特別高興的事情，她們很容易就原形畢露了。
“上次應聘到陽2診所，其實我就是沖著你們陽光診所的好名聲來的。只是社會閱歷不足，被他們給忽悠了。還告訴我，說什么是陽光診所的分號，讓我不要告訴外人。那天出了事，被家屬抓著給死者磕頭，我都快要被氣死了。”
她得到了試用機會后，對李敬生的好感倍增。
當場訴說著心中的委屈。
年輕人走入社會，有幾個沒吃過虧的？
城里的套路太多了，大家都是踩著各種坑，被社會毒打著一路成長。
“就當一個教訓吧！你這也算是好事多磨了，我希望你好好表現，爭取通過試用考察，成為陽光診所一名正式員工。”
李敬生也不敢確定這個女護士說的是不是真話。
鼓勵了兩句，他站起身。
“你在這里坐一會，我讓唐姐給你拿一身工作服。”
“好的，謝謝！”
她站起身目送著李敬生離開。
李敬生回到接診大廳，此刻是中午，正好沒什么顧客。
只有兩個輸液的患者在旁邊的輸液室內。
現在因為場地充足，打通后裝修出來的輸液室可以同時容納二十個人輸液。
如果有需要的話，還可以把旁邊的房間改為第二個輸液室。
因為場地狹小而限制發展的問題，自從他換了新址后，早就不存在了。
隨著陽光診所的名氣漸漸變大，三天兩頭倒也有外科病人前來求診。
可惜條件過于簡陋，他空有一身本領，卻不敢接。
真希望能早點從人民醫院把設備買過來。
每勸走一個外科病人，那就是把錢往外面推啊！
而且想要打開外科業務的局面，一些基本硬件必不可少。
那臺X線光片機，更是早八百年就想換了它。
買新的肯定舍不得，錢得留著用到刀刃上。
他嘴上不說，心里卻有著一個大目標，希望能把這個院子買下來。
一家醫院真正想要成立百年基業，那就必須有自己的物業。
租的房子，永遠不穩定。
合同到期，人家叫你滾蛋就只能滾。
吃過一次虧了，李敬生對房子的事情那是格外執著。
“那個女孩走了嗎？”
唐萍好奇的問道。
“我大致問了一下她的基本情況，職業操守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她說上次應聘到陽2診所是被人家給騙了，對方告訴她，那是陽光診所的分號。這事且不論真假吧，給她一個機會也挺好的，咱們診所也確實需要再招一個護士。這樣你有什么事，也能正常休假。”
以前診所的業務不好，唐萍每個星期都能休一天假。
自從業務好了后，她要休假就顯得非常不方便了。
因為打針、輸液、女患者的隱私部位檢查等等，都需要她來操作。
還有些治療與用藥，需要護士審核簽字，確保診療安全。
所以，再招一個有證的護士很有必要。
按照診所目前的業務量，再招一個護士完全能養得起。
“真沒想到陽2診所那么黑，連人家小護士都騙。”
唐萍聽到蒙洛的不幸遭遇，立刻起了同情心。
“我終于可以有個伴啦，高興！”
她一想到以后可以正常休息，有時間陪女兒，臉上不由露出向往的笑容。
“唐姐！我也是你的伴呀！”
韓思瑩走過去抱住唐萍的胳膊，情同姐妹。
“呵呵，哪都有你！你到時候去了人民醫院，我就沒伴啦！”
唐萍戳了一下她的額頭。
韓思瑩為人善良，而且樸實、上進，悟性也是非常好，確實深受大家歡迎。
李敬生看著這兩個妖精，臉上也是露出微笑。
診所要是沒這兩個漂亮的年輕女人，就只剩下三個大男人，那估計診所內必定一潭死水。
顧客和患者對診所的印象也會差很多。
特別是購物和就診體驗。
“人家到時候肯定會回來看你呀！我只要放假，就會過來陪你，看我師父。”
她的嘴巴是越來越甜了。
“好了好了，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你們倆個女人這一聊起來，還沒完了。人家蒙洛還在辦公室等著呢。唐姐，麻煩你去給她拿一身工作服，換好后直接帶過來上班。以后她可是你手下的兵，能不能帶好，全看你了。”
李敬生趕緊打斷兩個女人的暢聊。
“沒問題！咱們診所終于有兩個護士了，我可是期待很久了！”
診所這幾個月非常忙碌，發生的事情也很多。
護士這一塊的活，還有給顧客、患者作解釋工作，都由她一個人頂著。
確實非常辛苦。
只是李敬生沒說要招護士，她也就不好提出來。
沒多久，她就帶著換好衣服的蒙洛過來了。
小高看著蒙洛，眼睛都有點挪不開。
汪醫師也是偷瞄著暗吞口水。
“蒙洛的個子有點高，工作服可能還要大兩三碼才行，她穿著有點緊。”
唐萍對李敬生說道。
“等她試用通過了，我再去買兩身適合她尺碼的工作服過來。”
李敬生買護士工作服是按照唐萍的尺碼買的。
這套新的被蒙洛穿著，把她的好身材全給勾勒出來了。
她的個頭確實要比唐萍高出五六厘米。
唐萍帶著她先熟悉診所的環境。
“那邊的廁所是供顧客和患者使用的，沒分男廁和女廁。咱們員工一般到診所二樓上廁所，那里衛生條件要好一點。這間是輸液室，那里是治療室兼處置間，那邊是手術室……”
沒過多久，陸陸續續有顧客和患者吃完飯后，出來購藥或者看病了。
一名面容蠟黃，身形消瘦的婦女走了進來。
個子可能連一米五都不到，至少有五十多歲了，眼角、嘴角、額頭等處的皺紋相當明顯。
她一個人來的，沒有家屬陪同。
走路時拖著腿走路。
“李醫生，最近我老是拉肚子，能請你幫我看看嗎？”
患者有氣無力的說道。
聽口音，不太像本地人。說的普通話，帶點塑料腔。
“請坐下，我先給你檢查一下！”
李敬生溫和的示意患者坐到診桌旁的椅子上。
看這名女子的穿著，很干凈，但是衣服的質量很一般。連工薪品牌都算不上。
說明她平時非常節儉。
但是左手腕上戴著一個相當大的金鐲子，耳朵上戴著金耳環，沒有戴項鏈。
典型的農村中老年婦女打扮。
城里女人一般不喜歡戴這種大金鐲子，農村的女人，可能一輩子也沒有奢侈過，賺了錢買個金手鐲戴著，心里覺得自豪，倍有面兒。
李敬生心里面還是挺高興的，這個女人十有八九是農村來城市當保姆之類，想要賺點錢。
屬于外來務工者里面的一員。
連她都知道陽光診所，并且一口就叫出了李敬生的姓，說明自己在城南這塊地兒也有那么一點名氣了。
好事情。
當醫生的，名氣大了就能吸引來源源不斷的患者就診。
陽光診所的診療業務就能越來越好。
沒有患者，別說是診所，就連大三甲都得關門。
而且越大的醫院，死得越快。
光是人員工資，各項開支，便是一個超級恐怖的天文數字了。
本來一個月的急診門診量是100萬，突然降到50萬，直接腰斬了，醫院肯定維持不下去啊！
“蒙洛，過來一下！”
李敬生轉頭看向與唐萍在一起的蒙洛。
她聽到老板叫，急忙快步走了過來，臉上還略帶著一絲緊張。
“你給這位女士量一下血壓與心率、體溫等基本體征。”
“好的！”
她與大多數新來的員工一樣，第一次給患者量體征，多少有點緊張。
拿體溫槍時，差點沒拿穩，掉地上。
幸好李敬生眼疾手快，趕緊接住。
摔壞了會讓他這個老板肉疼。
也不便宜呢。
“別著急，慢慢來！”
李敬生沒有罵她，而是語氣溫和的安撫。
要是這時候罵她兩句，或者拿眼神瞪她，只會讓她更加緊張。
“為了加快速度，她幫您量一下體溫啥的，我這邊詢問您的病情。”
李敬生對患者解釋道。
“行的，你問吧！”
“腹瀉多長時間啦？”
“快有半個月了，可能還要更久一點。剛開始只是偶爾拉肚子，現在一天要拉七八次。老板還以為我故意躲廁所偷懶呢，真是冤枉死我了。”
她苦著臉說道。
拉肚子分為多種，一天腹瀉一兩次，只要不出現便血之類的嚴重問題，一般沒什么事。
過個兩三天，或者五六天就恢復正常了。
她這個拉肚子的時間超過半個月，而且一天拉七八次，肯定是生病了。
不像簡單的吃壞了肚子或者腹部受涼之類。
“排出來的大便，你有看過顏色、形狀嗎？”
“這……個有點惡心，沒太注意。”
患者顯然有些不好意思。
瞧她這表情，肯定是看過的。
正常人都會觀看一下。
畢竟拉了那么久的肚子，拉出來的是血怎么辦？
“病不諱醫，沒什么惡不惡心的。我們當醫生的呢，就希望幫你查出病因，盡快治好你的病。你肯定也希望早點恢復正常。”
李敬生說道。
“對對對！你說的太對了。我就是聽人說你們這里的醫德好，醫術高明，才特意過來的。兩個一起來這邊打工的老鄉都勸我去大醫院，我直接奔著你這里來了。”
女子這馬屁話，聽得李敬生心里很是舒服。
“我一條條問吧！大便拉出來的顏色有沒有帶血，或者黑色？”
李敬生對這種忠實粉絲，肯定要和顏悅色。
“好像是黃色，帶點透明的那種。”
她前面還說沒看過，現在卻說是黃色。這就是有些患者的真實心態。
這需要醫生耐心的溝通，打消她們的尷尬心理。
“有泡沫嗎？”
“有！”
“排便量大嗎？就是排出來的大便多不多？”
“多！”
“臭嗎？”
“那肯定臭啊！”
“我是指與以前正常的時候相比，會不會更臭？有些腹瀉的患者排出的大便有點像臭雞蛋的味道，有的則是充滿腐爛味，所以你一定要把最真實的情況告訴我。”
“呃……很臭，比以前排出的大便要臭得多，說不上來，就是特別難聞。”
“現在有沒有肚子脹、渾身沒力氣這些癥狀？”
“哎呀，李醫生，怪不得大家都夸你醫術高明，我的這些癥狀全都被你說對啦！”
“過獎過獎。食量與以前相比有區別嗎？”
“沒什么區別，好像還吃得更多一點了，就是不長肉。我那兩個老鄉都抱怨說發胖了，但是我沒有。”
她還略有些得意的說道。
一天腹瀉七八次，就算天天吃肥肉也胖不起來啊！
李敬生把該問的基本問完了，看向蒙洛。
她現在已經沒那么緊張了，體征數據也基本量完了。
看她做這些事，動作、要點都很到位，非常專業。
“體溫怎么樣？沒發燒吧？”
李敬生問她。
“額溫36.7度，正常。血壓略微有點高，其它都正常。”
蒙洛把寫下的數據給李敬生查看。
字寫得很漂亮，也很工整。
寫的是行楷。
醫院現在要求醫生、護士寫楷書。特別是醫生開藥方，以前只有內部人才能看懂。
現在這么操作屬于違規。
至少大部分正規醫院已經全部糾正，明文規定要求醫生開方不能寫草書。
“請到那邊的檢查床上躺下，我給你檢查一下腹部。”
李敬生的心里已經有了底，出于謹慎，還要做最后一道檢查。
后面就有一個專門用來檢查的小房間，便于保護患者隱私。
有時候正骨治療也會在里面進行。
因為有些正骨復位，需要患者以躺臥的姿勢配合治療。
比如髖關節復位，醫生需要借助身體的重量用力壓下去，才能幫助患者的關節回到原位。
診所經過這次搬遷后，各方面都提升了。
許多診療操作也確實方面了許多。
給患者檢查后，沒發現腹部有明顯包塊。但是下腹存在一定程度的壓痛。
感覺與腹瀉應該沒太大關系。
“你這個病屬于腹瀉里面比較嚴重的，我懷疑有可能是脂肪瀉。現在安排給你輸液治療，暫定輸液三次，每天一次，最好能夠每天固定時間過來。”
李敬生的腦子里面已經在思考用藥方案了。
現在診所賣藥既能夠醫保刷卡，也能自己進一些處方藥，這些都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診所的診療能力，以及患者的治療意愿。
根據患者的描述，基本可以確定是脂肪瀉無疑。同時從她的消瘦情況分析，應該還存在吸收不良綜合征。
維生素C，給患者開了40片，口服。
復合維生素B，同樣40片，還是口服。
鈣片，同樣開了一瓶。
葉酸，還是一瓶。
然后又給開了復方阿嗪米特腸溶片，口服。這個主治脂肪瀉。
別看開了一堆的藥，并不貴。
都是比較廉價的藥物。
對于這種窮苦大眾，李敬生給他們開藥都是盡可能兼顧實惠和療效。
除非患者非要指定開很好的藥，那就沒辦法了。
人家愿意出這個錢，他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不然的話，盡量開便宜點的藥。有些貴的藥，甚至想辦法換成平替藥。
實在沒有替代藥，或者覺得患者需要服這種好藥，他才會開貴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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