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九玄之王葉浮生何玉婷 > 第895章

蕭殊羨斬釘截鐵,甚至眼底里的流光即便是藍衫都能就著晨曦看的一清二楚。
藍衫眼睛瞇了瞇,蕭殊羨對老太后的赤誠忠心叫人唏噓也感慨,或許是他都未曾料得到的強大感情,又或許其實他們兩個人的確很相似,只是,各為其主——藍衫的唇角終有扯開了一分的弧度,他伸出手沒有動。
蕭殊羨看了他半晌,就在一旁的鳥雀被曦光叫醒撲棱棱從荊棘雜草中飛掠而出時,“啪”,雙掌擊打在一起的聲音就仿佛貫徹了九霄。
就似是某種傳承和交接,將一個人的全身心都托付于另一個人的手,那些堪比兄弟還要珍貴的情誼將在九死一生中體現的淋漓盡致。
“這算和解嗎?”蕭殊羨揚了揚下頜,他歪著頭看向藍衫。
“再見面時,你會知道。”藍衫好似突然學會了故弄玄虛,他偏過頭就看到蕭同恩老先生已收拾好了東西正朝著自己揮手示意,該啟程了。
該啟程了,等你我再見面時,或許會有一個答案,那個時候——大軍將來營救桑涼,所有的人都會有一個完滿結局。
蕭殊羨卻驀然心頭一滯,好像是期待是夢想,是再次重逢時保有的一些激動和興奮,男人長長的嘆出口氣,他看到藍衫躍馬而上的背影,看到小彤跟老先生佝僂的脊梁骨——這個國度,要開啟新的篇章了。
而剩下的人,還有著一條更加艱險的路走。
盡管——謝非予的樣子看起來可從來不顯得焦灼,先去臨南將下榻在小客棧里的易晟老先生接下,仿佛到現在蕭殊羨才想起來,這條隊伍里還有個大夫,易晟壓根沒有跟著他們一同上山,他一直忽略了這個老頭子是什么時候被安排在了臨南城中的。
他想著老先生腿腳不便所以沒有跟著上山,可是那老頭子捋著胡子言辭鑿鑿的說著就昨兒個午后,對,就是蕭殊羨從小將軍府出來后的三盞茶時間,那丘穆權的府中派出了三波信使,還有一條馬隊,七人為組手持弓箭、腰垮長刀直奔西門而去時,蕭殊羨才覺得,這哪里是腿腳不便,這分明是故意留在城中打探消息的。
易晟是個老大夫,沒有人會注意到他,所以謝非予將他留下就是要看看丘穆權會不會有什么動態,果不其然,老頭子可算是不負眾望,順道還將慕沉川那些茶館聽八卦的小本事學了個透徹。
哎呀,老先生現在是越來越厲害了,慕沉川就豎著大拇指在馬車里比比劃劃的夸贊易晟,將來就算不當個大夫,去當個說書先生都有的一比。
易晟呢擺擺手就給了那小姑娘的額頭一記敲打,雖然這幾人很少*將西夜的亂事掛在嘴邊,可心底里誰都負擔著千斤的重擔。
連謝非予都會調侃調侃慕沉川:“怎么,現在連這丫頭都不蹦跶了。”蹦跶,就是上躥下跳,這女人最會“不合時宜”的上房拆瓦給你搗鼓點事兒出來,如今呢,竟也有了幾分憂國憂民,思君思國的士大夫氣質。
慕沉川掀著馬車簾子,他們經過數座的城池卻一日比一日見到的混亂和荒誕:“您這是把我當成何等沒心沒肺之徒,也只有夾在兩個國家中間的佛爺您,還有閑情逸致。”她指了指謝非予手里的書,這男人茶水和書卷似乎總不離身,可偏偏他很少給人什么書香門第的雋秀爛漫氣息,他的書籍中,一筆一劃都是刀鋒都是見血刻骨。
慕沉川揉揉眼底下淡淡的黑眼圈,這幾天夜不能寐都快叫她失眠成癮,雖說做決定的人是謝非予,可不代表慕沉川就能無憂無慮的作壁上觀。
很顯然,這亂世的開場早已有了預見性,偶爾在行商的官道上能見到飛濺的鐵騎踩踏著黃泥飛濺、絕塵而去,同行的商賈旅人們抱怨著來去的城池增員了不少的兵力,連出入都要過三四道關卡,手里的貨物怕是不能按時如期的交到買主手中,這到底又是遭了什么罪?
慕沉川會趴在馬車里側耳傾聽外頭七嘴八舌的怨懟,她看著身披各族徽盟的軍隊和騎兵來去無蹤,遠處好似起了烽火狼煙的氣息,為什么?
蕭太后薨逝。
臨南城的丘穆權將軍迎接鳳駕卻迎來了一具尸體,訃告上清清楚楚的寫著蕭太后在厭晉參與完煪娥公主訂婚后便前往臨南城卻在途中舊疾復發、不幸薨逝——一時之間西夜的子民們議論紛紛,慕沉川滿耳朵里聽聞的皆是詫然和錯愕,是啊,蕭太后垂簾聽政這么多年沒聽說身體有什么大病啊?
小老百姓從來都是最后知情的那一個,他們不明就里,他們也無法接觸,只能靠著自己的臆想去添油加醋。
“誰知道呢,老太后六十多了吧,”馬車旁的商隊正七嘴八舌的琢磨這事呢,“身體有恙也不敢對外宣之啊。”
“怪不得呢,這幾天我見著羌寧族都派了好多的騎兵往南去,這——蕭太后薨逝了,桑涼怎么辦?!”
“桑涼那不是有三王撐著呢,你操什么心?”有人嘴碎的喃喃,誰當皇帝還真不是小老百姓能掌控的。
“那可不是這么說的,那三個王爺誰不是各懷鬼胎,說不定現在正琢磨著自個兒怎么當皇帝呢。”有人就悻悻然的,這蕭太后沒有立
皇儲就突然的薨逝,豈不是天下大亂。
“你不要命啦!”商隊后的老頭子在年輕人頭上狠狠一個掌摑,“誰當皇帝輪得到你來說嗎,咱們這批貨不能按時運倒怡章,咱們就得喝西北風了。”年輕人的熱血可沒機會拋灑在那些沒用的地方,還不如省著力氣趕緊把貨物運到買主手中拿了錢逃難去,這才是當務之急。
蕭太后的突然薨逝的確給了西夜子民一個措手不及,可是埋著頭的百姓無法去思慮那些家國大事,他們能操心的只是自己能不能在接下來的各王諸侯爭奪中好好的活下來而不至流離失所。
“我還聽說呢,蕭太后哪里是真的病死的,”有個少年人正一臉的興奮從人群里攛掇了出來,就仿佛是那些拿到了第一手消息叫賣的人,“是叫人給害死的!”
“小猴子!”那老者一看到這上躥下跳的少年人就起了怒容,一天到晚就知道收集風言風語,“你休要胡言亂語!”一張嘴不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要是叫人聽到了還不得把你也一并關進大牢。
那叫小猴子的年輕人呢朝著老人做了個鬼臉:“臨南城里的消息都傳遍了,現在大家都知道,是老太后的近臣害死了她,丘穆將軍請了仵作驗尸,”他壓低了聲,鬼臉就當真變成了鬼臉,陰森森的說著,“才不是舊病復發,是死于中毒!”這不就一目了然,蕭太后的近臣毒死女帝意圖謀逆?
整個臨南城都傳遍了,丘穆權一怒之下將蕭延庭羈押候審,名義自然是毒害蕭太后。
“荒唐!荒謬!”從慕沉川的口中聽聞那些流言的蕭殊羨怒聲震天,他一拳砸在桌案都震動三分,慕沉川險些以為自個兒得賠償這客棧老板娘的桌椅修繕費了,“丘穆權是眼睛瞎了還是心也瞎了,不問青紅皂白就敢將蕭延庭下獄?!”
在蕭殊羨看來,丘穆權是瘋了!
蕭延庭是蕭太后一手提拔起來的,力排眾難風奉上和談使,回了桑涼又是太后心腹,丘穆權居然說蕭延庭毒殺蕭太后,簡直荒天下之大繆。
“當初寶祿王提議自己的義子娶親煪娥公主,他怎么屁都不放一個?!”誰都知道寶祿王是個有野心的人,向蕭太后提親就是為了擴大自己部族勢力心懷不軌,丘穆權怎么連上書也沒有還送了一大堆的賀禮,現在好了,虎落平陽被犬欺,連蕭延庭他都敢動手了?“當初——當初蕭延庭他和談路經臨南,丘穆權還不是像個哈巴狗一樣?!”
呸!
蕭殊羨年輕氣盛的很,最是見不得這等狼心狗肺無恥之徒還正大光明的坐在主位執掌著政權。
現在好了,把賬都一筆筆的算上去了,蕭太后出了這么大的事,這些人一個個的全都拿死人開始做文章了,這天下的大喪還沒有辦還沒有水落石出,就已經算計著自己的那點蠅頭小利。
慕沉川毫不懷疑,如果現在丘穆權還站在蕭殊羨的跟前,這護衛能把那小將軍給大卸八塊了。
“蕭大人,接下去不會平靜只會更混亂。”慕沉川嘆了口氣,蕭延庭他是西夜重臣,丘穆權將他拿捏在手里既可以控制又可以是個把柄威脅,那小將軍明白的很,“厭晉的事瞞不住,很快所有人都會知道這西夜傾頹大半,皇親國戚遭白羅教荼毒,兵荒馬亂要開場了。”小姑娘的眼底里很難得也充斥著不安和焦躁。
蕭殊羨沒做聲,只能聽到他細碎的咬著后槽牙發出的摩擦,恨不得將所有的亂臣賊子都身首分離,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
客棧的燭火輕微晃動,似也在預示著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