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孩子,會怎么樣?”娃娃一字一句開口。
她其實不擅長說話,這種詞匯對她來說有些生澀,平時也不愛說話,似乎就只有這樣,只有兩人相處時才會開口。
小雪撫摸著懷里的鼠蝠,小聲道:
“被不同的買家買走吧,運氣好點,當個通房丫鬟,或者奴隸,運氣不好,就被人弄殘廢去街上乞討。”
娃娃臉上一呆,這里面很多詞匯她都不明白,只是過了片刻,才指著鐵門,問道:
“他們,有罪?”
他們,指的自然是外面那些壯漢。
小雪眼中閃過一絲恨意,憤憤道:
“死罪,該千刀萬剮的那種!我之前見過一戶人家,孩子被人販子抱走了,尸體找到的時候內臟都被割了。
“那個家庭全毀了,女人整天在哭,男人整天就知道酗酒。”
小雪抱著翠翠,眼里閃過一絲痛苦:
“明明是好好的家庭,為什么這些人渣要做這種事情,要破壞完美的家庭……”
娃娃呆滯問道:
“你,沒有家嗎?”
小雪沒好氣地回道:“我沒有父母,哪兒來的家?”
“我也沒有父母。”娃娃回道。
小雪一呆,眼中出現一絲同病相憐的歉意,忍不住抱住娃娃,正想安慰著說些什么,沒成想娃娃在她懷里接著開口:
“我有主人,有家……
“嘿嘿,嘿嘿嘿……”
這語氣里,有種說不出的得意,即使沒有看,但怕是娃娃的表情,又是一副嘿嘿嘿嘿的傻笑模樣。
“……”
這天兒,怕是聊不下去了。
“主人?什么主人?”小雪驚訝問道。
“主人就是主人啊。”娃娃這話說得很是流暢。
“原來你早就被拐賣過了……也是,這么傻,說話都不利索……都有經驗了怎么還不長點腦子。”
小雪無奈地摸了摸娃娃的銀發,心里思索著,這孩子估計營養一直跟不上,頭發這么早就白了呢。
就在此時,娃娃忽然問道:
“現在……幾點了?”
小雪一呆,倒也沒問為什么,而是雙手捧著鼠蝠,問道:
“翠翠,翠翠,現在幾點了?”
鼠蝠吱吱兩聲,伸出十根小指頭比劃了下。
小雪哦哦的點點頭,望向娃娃:“晚上十一點。”
娃娃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都變成O型,不敢相信地看著那只鼠蝠。
“厲害吧?”小雪得意的舉起鼠蝠,笑道:
“翠翠很聰明的,通人性。雖然好吃懶做還啥都不行,只能當個鬧鐘。”
“吱吱!”鼠蝠不滿地叫喚了兩聲。
娃娃盯著鼠蝠,滿眼的好奇和喜歡,嘴里吶吶道:
“長得……好肥嫩哦。”
“……”
“……”
“你問幾點做什么?”小雪咳嗽一聲,默默把鼠蝠藏在懷里。
娃娃這才想起正事兒,她豁然站起來,嘴里嘀咕道:
“再不回去……笨蛋主人要著急了。”
小雪一愣,急忙問道:
“不是!你都被拐賣了,怎么還想著你那個主人?你這么小就讓你叫他主人的,一定是個心理變態,你咋還想著回去?而且你要怎么回?門被……”
“滋啦!”
鐵門瞬間被分成四分五裂,掉落在地上,聲音遠遠在山洞里傳開。遠處傳來嘈雜聲,那些綁匪顯然被驚動了。
娃娃站在門口,綠色的長袍呼呼作響,明明沒有風,但從她的身上呼啦的一道道風在刮起。
小雪捧著鼠蝠,目瞪口呆地望著娃娃,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和她一樣大的小女孩,剛才僅僅靠著兩只小手,就撕裂了鐵門。
娃娃動了動小鼻子,呆滯地說道:
“我聞到了,死亡的芬芳……”
說著,一步步朝著山洞外走去。
小雪咬咬牙,眼里閃爍不定,忽然下定決心,抱著鼠蝠就快速追了上去。
“死亡……”
“痛苦……”
“罪惡……”
娃娃赤著腳丫,踩在骯臟的地上,每路過一個牢房,牢房的門就嘩啦碎裂。
她的嘴里吶吶說著,深綠的眸子變得更加幽深,眼中似乎閃爍著道不清的意味。
“我感受到了……悲傷……”
娃娃的眼里,多了一絲迷茫,幽綠的眸子深處,似乎出現一抹紅色。
“是誰?出了什么事?”
遠處,壯漢們已經拿著武器沖了過來。
喧鬧的呼喊聲驚醒了迷茫的娃娃,她眼眸里的紅色逐漸熄滅。
“是你?”
那壯漢見著站在通道中間的娃娃,吼道:
“發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出來了?給我回去!”
娃娃呆呆地看著快速沖來的壯漢們,吶吶道:
“制造罪孽的人,將得到死亡的青睞。”
不知怎的,躲在后面的小雪聽到這段話,卻覺得娃娃的音調很奇怪,隱約間聽不清,似乎像是有兩個人同時開口一般,帶著重音。
小手高高舉起,綠色的袖袍滑落,露出光潔手臂。
旋即兩只小手豁然下拉!
鮮血,風暴,斷肢,碎肉,這是小雪腦海里僅剩下的詞匯。
她甚至已經忘記她是怎么走出那像是人間地獄的山洞,只記得呆滯地走著走著。
直到呼吸到新鮮空氣時,她才有些驚醒過來。
“嘔!”
小雪扶著一棵樹,嘔吐起來,不過被關著的這段日子,倒也沒吃多少東西,此時也吐不出什么。
“吱吱!”翠翠嫌棄地從小雪懷里爬到肩上,不滿地叫喚兩聲。
等好不容易緩過來,小雪才驚懼地看著若無其事站在一旁,正平靜望著她的娃娃,顫聲問道:
“你是什么?”
娃娃伸出小手,撓了撓自己銀白色的頭發,回道:
“娃娃。”
“……”
不知為何,聽到這個回答,小雪卻是松了口氣。
看來即使是個怪物,依舊是個傻子。
此時,之前被關押的孩子都紛紛從山洞里跑出來,看也不看站在旁邊的兩人,便哭著喊著朝遠處的森林里跑去。
其實小雪剛才也試著組織他們一起離開,但這些孩子都沒有理會,畢竟他們只是些孩子。
“他們不會有事的,森林很安全,也能找到吃的,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王國的軍隊找到。”
作為無家可歸,只能在外面流浪,甚至可能日常住在野外的小雪來說,她算是最熟悉沉睡森林的人了。
小雪安慰似的解釋道,但娃娃根本都沒有看向那些孩子,還是呆呆地望著小雪。
“怎么了?”
小雪心里咯噔一聲,忍不住緊張起來,雖然面前的銀發綠衣小女孩看上去人禽無害,身上也沒有血跡,但小雪還是沒有忘記,她剛才制造了怎樣的殺戮。
“跟我,走吧?”娃娃呆滯地開口。
小雪愣了愣,眼里閃過一絲渴望,隨即快速暗淡下去,搖搖頭。
對方都只是個通房丫頭,她的主人怕是也不是什么好人。
家?
她沒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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