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人馬,約莫一百人,為首兩個僧人開道,身上披著袈裟,頭頂九個戒疤,一看就是高僧。

  后面一匹馬,上面坐著一個人。

  此人身材魁梧,方臉闊額,一對佛耳低垂,一雙圓眼炯炯有神,帶著殺伐之氣。

  這便是空寂和尚的入室弟子摩詰。

  后面有招提寺的僧人,也有西夏的官兵,車馬徐徐往東,道路兩旁的行人見了,紛紛頂禮膜拜。

  鴻臚寺的官員看到摩詰的隊伍,心里很不爽:“這些刁民真是的,圣上明令禁佛,他們見了還要膜拜,真是豈有此理!”

  “就是,若非今日迎接特使,定要全部拿了下獄。”

  鴻臚寺卿李豪微微搖頭,說道:“朝廷雖然禁止,但民間傳播極廣,京師之地還好,西邊和北邊信奉的人更多。”

  這背后有西夏招提寺在暗中推動,算是對東周的一種滲透。

  那些信奉了佛門的善男信女容易被僧人指使。

  李豪帶著鴻臚寺的官員迎上去,拜道:“鴻臚寺卿李豪,歡迎西夏特使摩詰法師。”

  摩詰騎馬出來,就在馬上合十回禮:“李大人有勞了,請帶路。”

  大周官員皆面有怒色,李豪也很生氣,卻不好發作。

  李豪出城迎接,摩詰卻倨傲不下馬回禮,這是侮辱。

  李豪心中暗道:老子暫時不跟你計較,等龍將軍教訓你個死禿驢!

  “走吧!”

  李豪轉身,也不再和摩詰行禮,上馬走在前面,其他官員也不甩摩詰。

  身后,一個蓄著胡須的老僧說道:“摩詰師侄,你不該如此倨傲。”

  此人是招提寺高僧普玄大師,空寂和尚的師兄。

  另一個長眉老僧也說道:“我們出使東周也該有禮數,免得說我們西夏野蠻。”

  這個老僧是洪智大師,也是空寂和尚的師兄。

  摩詰呵呵笑道:“兩位師伯不必在意,國與國之間講的是國力對比,我西夏強盛,就算我無禮,東周也不會怎么樣;我西夏如果國力不濟,就算我禮數周全,也是枉然。”

  普玄和洪智都不說話。

  摩詰很聰明,一語道破其中要害,國力對比才是關鍵,外交禮數其實不重要。

  可摩詰畢竟太年輕,人和人之間虛與委蛇,該有的禮數還要有,不要做得太難看。

  隊伍入城,道路兩旁有不少人圍觀,普玄和洪智又是一副得道高僧模樣,在馬上閉目誦經,胸腔發出震音,聽得兩旁的百姓紛紛頂禮膜拜。

  芽兒擠在人群里,手里拿著零嘴,一邊吃一邊吐槽:“難聽死了,歪嘴和尚念歪經。”

  隊伍走過大街,進了大明宮,女帝正坐在鳳椅上,文武百官也到了。

  龍辰站在武將之首,帝洛曦在身后站著,帝羽微和帝星晚站在文臣一列。

  摩詰和普玄、洪智三人跟著李豪進殿,其他人留在門外。

  “啟奏圣上,西夏特使摩詰法師到。”

  說完,李豪退到一邊,瞥了一眼摩詰,又看了一眼龍辰。

  摩詰高傲地走上前,拜道:“西夏特使拜見東周女帝。”

  女帝仔細打量摩詰,心中暗暗贊嘆:空寂這個老東西撿了一根好苗子。

  “免禮,特使路上辛苦了。”

  摩詰朗聲說道:“受家師、王上所托,不敢說辛苦,現將國書呈上。”

  摩詰故意引動體內真氣,用胸腔震音說話,空氣微微顫抖,文官感覺耳膜都要裂開了。

  影鳳走下來,接了國書,轉呈給女帝。

  女帝看了,無非是一些客套話,說什么愿意和東周和平相處之類。

  “好,你師父空寂大師有什么話嗎?”

  摩詰剛才把空寂和尚放在石勒前面,不知道是空寂和尚授意,還是摩詰自己狂妄。

  “家師讓我向女帝問好,他老人家的修為有所精進,希望能有機會與女帝切磋一二。”

  帝洛曦聽聞大怒,呵斥道:“狂妄!我母后乃是唯一的帝尊,空寂老和尚想找死嗎!”

  摩詰見帝洛曦對空寂不敬,頓時雙目圓睜,化作怒目金剛模樣。

  “你敢侮辱我師!”

  摩詰一聲暴喝,周圍的空氣晃蕩一下,李義正差點沒站穩,身后的百里冰馬上扶住。

  “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

  龍辰站出來,口中發出低沉的聲音,把摩詰的胸前震音壓回去。

  “子不教,父之過;弟子無禮,師之惰!你從進門開始,就毫無禮數,你師父空寂和尚就教出你這樣的東西!”

  龍辰冷冷看著摩詰。

  普玄和洪智兩人看向龍辰,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心中暗暗贊嘆:果然人中龍鳳,如此偉丈夫,怎么可能是太監?

  摩詰見到龍辰,也很詫異,他感覺自己的氣勢被壓下去了。

  “我師父如何,無須你置喙!”

  龍辰呵呵冷笑道:“所謂名師出高徒,你這樣的無禮禿驢,你師父是個什么東西!”

  摩詰大怒,身形一閃,對著龍辰就是一拳。

  變故突生,連女帝都沒有想到,這樣的外交場合,摩詰居然動手了。

  龍辰卻早有防備,往前一步,一拳迎了上去。

  轟!

  拳頭對在一起,摩詰被震得滑出數米,龍辰也往后退了幾步。

  這一拳,勉強算是平手。

  “摩詰師侄!”

  普玄呵斥一聲。

  洪智大師走出來,拜道:“晚輩無禮,圣上見諒。”

  女帝臉色陰沉,說道:“洪智,若非看在西夏份上,朕今日恐怕要以大欺小了。”

  說完,女帝起身離開。

  普玄和洪智被女帝的話嚇了一跳,光溜溜的頭頂冒出一陣冷汗。

  “送使者回館舍。”

  影鳳冷冷說了一句。

  鴻臚寺卿李豪走過來,冷笑道:“請吧,三位高僧。”

  普玄和洪智帶著摩詰出了大明宮,跟著李豪到館舍落腳。

  進了房間,普玄責備道:“女帝是帝尊,你知道帝尊意味著什么嗎?”

  洪智也搖頭說道:“帝尊殺你如探囊取物,就像你殺一個三歲孩童。”

  摩詰被震驚到了,問道:“帝尊有這么厲害?”

  洪智搖頭說道:“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師侄不可再如此。”

  普玄說道:“好在女帝好面子,沒有以大欺小。”

  摩詰心中暗暗震驚,覺得自己是太狂了,該收斂就要收斂。

  洪智問道:“你方才與龍承恩對了一拳,感覺如何?”

  摩詰微微一笑,不屑地說道:“一般,為何師父說他厲害?”

  普玄微微點頭,說道:“那便好,我還擔心你不是龍承恩的對手,好好休息,佛法辯論和比武,你須贏他兩場。”

  普玄聽空寂說過,龍辰在玉佛關時借助陽晶石藥力,才把空寂打得有些狼狽。

  所以,龍辰的真實水平不太高。

  摩詰笑道:“此事容易,師父臨行前另有交代,兩位師伯好生歇息。”

  回到自己房間,摩詰把房門關了,用袖子捂住嘴巴劇烈地咳嗽兩聲,吐出一口帶著血絲的痰。

  “這個龍承恩,練的什么邪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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