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七七在營帳里不知道轉了多少圈，看得任太醫眼睛都要花了。
倏然，她想通了一件事。
“我知道了！”
任太醫早就在她沉迷于踱步思索中，給自己找了一個小凳子坐下，一聲激蕩起伏，差點沒把他嚇得從凳子上摔倒在地。
他穩了穩身子，迎合問道，“鄉主知道了什么？”
陸七七道，“是我想岔了，將事情本末倒置了。”
水酒之所以達不到殺菌效果，是因為它的酒精濃度低，不得已要用大量的水酒擦拭、澆淋。
即便如此，想要達到消毒殺菌的效果，也依舊效果甚微。
可提純出來的酒精卻不一樣，少量的酒精便能達到水酒數倍的效果。
只要他們能進一步提純出，無水酒精。
“無水酒精？”任太醫聽完陸七七的解釋，只覺得兩眼抹黑，完全聽不懂她的話。
“酒水，酒水，無水哪來的酒？”他想了片刻才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口，免得康樂鄉主覺得他見識短淺。
陸七七不知他心中所想，卻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釋，畢竟只要是液體，在這個時代都會認為是加了水的東西。
無從解釋。
她道，“無水酒精，你姑且當做是一個名字，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再進一步將酒精提純。”
“咱們都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邊云酒坊用來制作酒精的水酒，都是不怎么醉人的酒，用這種酒制作成酒精，只會加大人力物力。
若是用醉人的酒，便能減少蒸餾次數。
今后水酒蒸餾一次，便可得出你手中的酒精，之后再用上生石灰便能蒸餾出無水酒精。”
畢竟酒越醉人，酒精含量越高。
任太醫似懂非懂地點頭，“酒坊里糧食和酒不少，就是不知道石灰能否盡快弄來。”
離邊城最近的山脈便是燕連山，且不說燕連山有沒有燒制石灰的石頭，光是關外戰事連連，這個時候便不可能派人去開采石頭燒制成石灰。
石灰這東西，陸七七倒是多得很，之前在田水村發現的兩座石灰巖，足夠燒制石灰使用。
她來邊城之前，只是讓趙小東控制竹紙的產量，并未讓他減少對石灰的煅燒。
只要派人拿著她的書信快馬回田心村，再讓天狼鏢局運送來邊關，這事便能快速解決。
不過，她還不打算將自己發現石灰巖的事說出來，畢竟五個村子出現了一個造紙坊，都能被人虎視眈眈將她弄到邊城。
要是被他們得知有兩座石灰巖的大山，還不把這五個村子認作孵化金蛋的地方，到時候讓她永遠留在邊城，那可就玩完了。
吃一塹長一智，還是謹慎些為好。
是以，陸七七撒了一個小謊，“我在和順府有一個朋友，專做這門生意，待我去一封信，他便能得知全貌，為咱們提供幫助。”
任太醫本以為已經成功，沒想到他們只成功了一半。
當日，他便去要了通行令交給陸七七，讓她出軍營，前去云邊酒坊將此消息告知宴大管事，并為后續的事情做謀劃。
陸七七出了軍營，便利落地翻身上馬，打馬疾馳而去，一路趕至云邊酒坊。
宴大管事得知陸七七到來，笑臉盈盈親自出門迎接。
還未等他將慶賀的話說出口，便看到陸七七額角汗岑岑趕來，面色卻不見喜色，頓時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兩人一路走進招待客人的正廳，分主賓落座后，伙計上了兩盞茶水后便退下了。
“康樂鄉主，一路風塵仆仆趕來，先喝口茶解解渴。”宴大管事心知她是有事上門，面色卻依舊笑容不變。
“多謝。”
陸七七倒是沒有客氣，她一路奔馳而來，如今天氣越來越燥熱，她都覺得喉嚨快要冒火了。
待她端起茶盞，右手觸及到茶蓋，卻發現邊沿是涼的，讓她不由挑了挑眉。
沿口靠近鼻息，她聞到了淡淡的香甜氣息。
是糖水。
這個時代的糖金貴，用糖水招待客人實屬少見，她怎么想都覺得宴大掌柜是在哄小孩。
她便在胡思亂想中將糖水下肚。
雖說糖水不解渴，但是炎炎夏日能喝上絲絲涼的糖水，也是件十分舒爽的事情了。
放下茶盞，陸七七想起所談之事，便將說與任太醫的話，再次告知宴大管事。
宴大管事聽完，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提煉出來的酒精味道各不相同，昌龍小兄弟還以為他記憶中的法子出了錯。”
“如此說來，這還需多費一番波折。
石灰之事康樂鄉主既能處理甚好，只是不知這多出來的一道工序，采買和運送要怎么算？”
之前簽訂合作協議，并沒有這一項，如今多出一道工序，采買石灰再運送到邊城都需要銀錢。
事關銀錢之事，宴大掌柜向來是先小人后君子，這樣才好不至于中間出錯分賬不均，落得合作雙方雞飛蛋打，反目成仇的下場。
在商言商，陸七七也喜歡把話說開的人，想要長期合作就不能存有任何齟齬。
她道，“之前的協議里我占純利潤的三成，此次多了一道工序，卻發現另一道節省時間的工序，于你我而言都是件好事，不至于后知后覺為時已晚。
至于石灰和運送石灰至邊城，也會白紙黑字寫清楚價款，若是宴大掌柜能找出既便宜又不影響品質的石灰，無需知會我，只管換了便是。”
陸七七的話說得坦蕩，宴大掌柜既然能掌管云邊酒坊多年，自然也不是扭捏之人，當下就把這道工序，重新擬草補充進之前的契書。
做完這些，宴大管事道，“邊城防守多年，用過不少石灰修繕城樓，想必如今還有些存貨，若是能勻一些給酒坊最好不過。”
這件事，陸七七不敢應下，畢竟駐守邊城，修繕城樓用的石灰，不是她能左右的事情，還得回到軍營問問任太醫才行。
她道，“此事我已知曉，回到軍營后，我便將此事告知任太醫，看能不能先給酒坊這邊使用。”
兩人商議完事情，陸七七便開口告辭，她沒有打算去瞧瞧李昌龍，怕有她在場，二哥會分心。
宴大掌柜送她出門，提醒道，“近日邊城之中不太平，還是派人送鄉主回軍營吧。”
不太平？
陸七七好奇問，“如何不太平？”
還未等宴大掌柜回答，酒坊外便有一隊腰間挎著長刀的衙役，快跑著往前面的街道趕去。
最前方的一個衙役，跑得脖子緋紅，大聲對身后的同僚喊道，“快快快，趕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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