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院后院的一間廂房里。

  周六的腦袋上被紗布包裹著,一臉倔強地抬起頭看著說話的男人。

  男人姓傅,年過三旬,人長得不高,豆眼鷹鉤鼻,一副老練圓滑的做派,卻是學院里最年輕的教書先生。

  此刻,傅先生正弓著腰,雙手抱拳作揖,向郭伍勇的母親郭夫人賠罪。

  傅先生道,“是在下管教不嚴,才讓學子做出這等錯事,還望夫人海涵,在下定當對周六嚴懲不貸。”

  傅先生面前站著的貴婦人,是郭伍勇的母親,她頭飾富貴,身著錦衣華服,身邊站著的郭伍勇正抬著下巴,趾高氣昂地向周六挑釁。

  周六也不懼郭無庸,一雙大眼睛與他對視。

  只聽郭夫人冷哼一聲道,“看來清水學院也不怎么樣,什么泥腿子都往里收,早知道就不讓我家老爺,給清水學院送這么多書案、筆墨紙硯了。”

  郭家在清水鎮可是富商,生意都做到潞州郡府去了,聽說家里的郭二小姐還嫁了一個官爺,還是做正房。

  商戶嫁有管身之人,可謂是不容易,更何況還是正妻呢!

  傅先生聽到郭夫人的話,連連賠罪,要是郭家今后不再資助學院,那他光靠學院給的那點子束脩。

  根本買不起多少筆墨紙硯,更別說讓家小過上富裕的日子了。

  傅先生賠完罪,怒瞪了一眼周六,要不是看在周六傷勢不輕,他非要現在就重罰他不可!

  “傅先生好話就不必多說了,”郭夫人道,“倒是這泥腿子,看起來一點悔意都沒有。”

  “要是今后他又生了歹意,我可不放心再把寶貝兒子送往學院了。”

  聽到這話,傅先生哪里還不明白郭夫人的用意,對著周六厲聲道,“還不趕緊向郭伍勇賠禮道歉!”

  周六身姿挺拔,站在原地一動不用,從頭到腳都散發著抗拒的意味。

  郭夫人手上絞著絲絹,心里恨不得自己上手抽周六幾巴掌。

  一個泥腿子,居然敢打她兒子,怕是活得不難煩了!

  郭夫人不經意間把絲絹掉落在地上,身后的嬤嬤趕緊起身撿起,遞還給郭夫人。

  “呦,這學院的地板上,還挺干凈,”郭夫人故作驚訝道。

  傅先生見周六遲遲沒有反應,又聽到郭夫人的話,心中不滿也涌上心頭,怒斥道,“周六,你毆打同窗,還要不敬師長嗎!

  還不趕緊給郭伍勇道歉,再給郭夫人磕一個頭,你傷了郭夫人的寶貝兒子,拿你十條命都賠不起!

  郭夫人仁慈不與你計較,你還有什么好猶豫,簡直是不堪教化!”

  周六聽到這話要緊唇,一聲不吭,眼里是看得見的銳利,直直盯著傅先生。

  就當傅先生還想再訓斥幾句,就聽到一聲大喊。

  “我看誰敢讓小六磕頭!”

  魯氏還未踏入學堂的門檻,就聽到一道犀利的男聲,指名道姓地讓周六磕頭,這她能忍?!

  絕對不可能!

  魯氏氣沖沖地跨進大門,看到周六頭上的紗布,心就疼得不行!

  “小六,你有沒有事?”魯氏道。

  見周六輕輕搖了搖頭,魯氏才放下心來。

  隨即就把周六護在身后,像母雞保護幼崽一樣。

  郭夫人看到魯氏,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你是誰?”

  郭夫人常在家中聽自己兒子說起,周六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就是仗著讀書好點就眼高于頂,不把他們放在眼里。

  突然看到一身短打粗布的魯氏,郭夫人一時摸不清楚狀況了。

  “我是誰你不用管!”魯氏道,“我家孩子在家體貼長輩,乖到沒邊兒,斷斷不會無緣無故動手打人,必定是事出有因!你一開口就讓他跪下,憑什么!”

  魯氏向來大嗓門,郭夫人被魯氏一吼,心里也驚了一跳,心底的一把火燒得更旺了。

  郭夫人氏也罵道,“看他把我兒子都打成什么樣了,讓他磕個頭都算輕了,把他送去見官都不為過!”

  說著,郭夫人就把郭伍勇往前一拔。

  魯氏這才看清郭伍勇鼻青臉腫,都快看不清原本的樣貌,頭上裹著的紗布還能隱隱看到一絲血跡。

  在心里比較一番,魯氏心里暗爽,該!

  郭夫人把魯氏竊喜盡收眼底,再次把壓力施加在傅先生身上,“傅先生看這事如何解決吧!”

  一邊是給學院利用便利的郭府,一邊是毫無背景的鄉村之子,該如何選擇,傅先生甚至連半刻都沒有猶豫就做出了決斷。

  傅先生道,“周六向郭伍勇道歉,如若再不堪教化就退學歸家吧,我是教不了了!”

  魯氏面對郭夫人絲毫不懼,她要是懼了吃虧的就是小六,她是來給小六撐腰的,不能退也不能懼。

  但是傅先生揚言要退學,魯氏徹底慌了,費了這么多銀子,最后只能落得退學的場面,她要怎么帶著小六回家交代。

  郭夫人見魯氏氣焰頓時跌落谷底,臉色也漸漸好轉,就在她以為勝券在握之時,屋外走進一個身姿妙曼的女子。

  這女子膚如凝脂,身著紫衣長裙,頭上佩戴著精致的步搖,出城絕艷。

  傅先生也有些愣神,倒是周六眼睛一亮,魯氏也覺得有了主心骨。

  “陸姐姐,”周六小聲喊了一聲。

  陸七七一回到宅子就聽到周六被打,放下一包蜜餞果子,就往學院趕。

  “先生,我是周六的姐姐,姓陸,”陸七七淡淡道,“敢問先生,不知我弟弟在學堂上犯了何事,要承受退學之重過。”

  傅先生看著陸七七穿著華貴,氣質絕城,不像是農女,怕是也得罪不起,一時間心里犯了難,支支吾吾許久也沒吐出半個有用的字來。

  郭伍勇看著陸七七,就想到自家的堂姐,除了罵他沒出息,就沒有對他說一句好話的時候。

  是以,郭伍勇嫉妒周六的心更甚,他道,“周六偷我的筆,被我抓個現行,他就惱羞成怒把我打了。”

  郭夫人一聽這還得了,“一個偷東西的賊,學問做得再好也沒有考取功名的機會,傅先生這賊子就該送官!”

  陸七七把郭夫人和郭伍勇的話當做放屁,她家的人就沒小偷小摸的習慣。

  再者說,上到筆墨紙硯,下到穿衣吃食,她都為其備下,周六手里還有一兩銀子的零花錢,這么也用不著去偷。

  陸七七轉頭道,“小六,不用理會他們,你只管把事情前因后果說出來,姐姐必將還你一個公道!”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