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是一驚,“他怎么醒了!”
根據過去三天的踩點經驗,段天涯起碼要睡三四個時辰的。
大家計劃著,一進來就手起刀落,剁了他的頭。
然后再不緊不慢地殺了趙錦兒主仆倆。
今兒才一個時辰啊!
莫非,前些天,他都是裝的?
好賊,好奸詐!
從前都叫他裝出的魯莽樣子給騙了!
攝于段天涯的強悍兇狠,有些人已經開始后悔。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除了把他干掉,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只要他活下來,他們就別想活了!
十幾把刀尖懟著臉,要是一般人,早就嚇破膽了。
但段天涯是什么人?
在刀口舔血二十年的悍首,這種場面,又不是沒見過。
唯一的不同就是,現在的他,藥勁兒還沒過,有點頭昏腦漲,他的戰斗力,大概被削去了一半不止。
但是他的腦子是清醒的。
這黑風山是不可能有其他人能進來的,更何況是一舉闖入他的臥房。
所以,這些人,都是自己人。
其實,他已經大致猜到了。
他揮刀又削去兩個人的胳膊,但昏聵的腦子,讓他的反應減緩很多,他也負傷了。
趙錦兒看在眼里,急得不行。
他的藥效,起碼還要半個時辰,才能完全過去。
這么多人對陣他一個,他不可能撐過去半個時辰的。
趙錦兒從兜里摸摸索索,摸出一顆解毒丸,雖然不能完全解了湯藥的藥性,但是肯定有點用。
她對著段天涯喊了一聲,便將藥丸朝他扔過去。
段天涯會意,一個鷂子翻身,用刀劍挑到藥丸,反手拍到自己口中。
動作如行云流水,一氣呵成,順手還砍傷兩個敵人。
那畫面,又血腥,又殘酷。
要是從前,趙錦兒瞧見了,肯定要嚇壞了。
但是現在的趙錦兒知道,弱肉強食,成王敗寇,段天涯此刻孤軍奮戰,下手稍微慢點兒,下場就是被這些人撂翻。
那藥丸里加了薄荷,一道口中,提神醒腦。
段天涯一下子就清醒了大半。
刀法越發霸道。
根本無人能近身。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喊道,“抓住那個娘們!”
其他人會意:段天涯在乎趙錦兒,只要抓住趙錦兒,就能掣肘段天涯。
頓時提刀紛紛沖向趙錦兒和禾苗。
禾苗會些拳腳,趕忙護到趙錦兒身前。
但她一個女子,又赤手空拳,哪里是這些窮兇極惡的狂徒對手?
片刻就被傷了。
眼看著趙錦兒就要落入敵人手里,段天涯繞過手下的三個人,不顧一切地沖了過來。
他的心底,是波濤洶涌的狂怒!
這些不要命的,膽敢傷趙錦兒一根毫毛,他定會將他們碎尸萬段,挫骨揚灰!
手起,刀落。
妄圖捉住趙錦兒的四個人,幾乎同時倒地。
倒下的時候,他們身上還沒有任何傷口,只是雙目瞪得很大,好像受到了極大的痛苦。
下一刻,可怕的一幕,發生了。
他們的腦袋,和脖子一分為二,滾得四零八落。
饒是趙錦兒行醫幾年,也算見過世面,看到這個畫面的時候,還是嚇得尖叫起來。
剩下的五六個黑衣人,也被這一幕震懾住了。
解決了趙錦兒燃眉之急,段天涯轉過身,滿臉都是血污,像個瘀血而歸的活閻王,他將沾滿鮮血的彎刀,提到到嘴邊,輕輕舔/舐一口,眼中冒出嗜血的光。
聲音更是沙啞冷酷得像是來自地獄深處:
“杜寧,李豪,我待你們不薄,為什么要這么做?”
為首的兩個黑衣人一愣,緊接著雙腿就開始打抖。
“扔下刀,我給你們個痛快,再負隅頑抗的話,接下來三天,我會讓整個黑風山都回蕩著你們的哭聲。”
二當家杜寧,是個野心勃勃的投機派。
他也是打小就跟著前任大當家的,不過前任大當家只是用心栽培他,卻從來沒有認他做干兒子的意思,段天涯明明是十歲才上山的,上山沒多久,前任大當家卻就大張旗鼓地連擺三天流水席,當眾宣布段天涯以后就是他的兒子。
杜寧不服。
從那時候就不服。
他那時候已經二十歲,是前任大當家手下最賣命的手下,就是為了博前任大當家的青眼,拿下繼任的位置。
誰知道,最后還是輸給了段天涯。
這些年,他從未放棄過這個念頭。
這一次,終于讓他逮著了機會。
他不愿意放棄,因為一旦放棄了,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扯下面巾,露出猙獰的臉。
“既然你認出了老子,老子就不跟你裝了!你個毛都沒長齊的東西,除了爭勇斗狠,還會什么,憑什么就坐在大當家的位置上,指點兩萬多弟兄們?!老子跟你拼了!”
說著,吱哇大叫一聲,舉刀朝段天涯沖過來。
但他哪里是段天涯的對手。
只見段天涯身影如風,一出手就將他制住。
反手撂倒在地,一腳踏到他的脊柱上,只聽咔嚓一聲。
憑著這聲音,趙錦兒就知道他的脊椎,起碼斷了三四節。
“啊!啊!”
杜寧發出了嘶啞痛苦的嚎叫。
“你呢?”段天涯看向李豪。
李豪兩腿一軟,就跪倒地上,脫掉面巾,大哭著哀求道,“大當家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都是杜寧攛掇我的,我本來一點兒也沒想反您啊!您饒了我,下半輩子我給您你當牛做馬,求求您繞我一條狗命!把我當個屁,放了吧!”
兩個帶頭造反的,都繳械投降了。
剩下的幾個嘍啰,哪里還敢再掙扎,紛紛跪在地上求饒。
可是,段天涯并沒有饒過他們的意思。
這時候,已經有人聽到聲音趕了過來,見到滿屋狼藉和尸體,全都嚇壞了。
“請大當家的降罪,我們來遲了!”
段天涯沒說甚,“都帶下去,杜寧,扒光了,吊到外面去,下面烤點小火,別把他凍死了,每天扒一塊皮,扒光以后,喂獵狗。”
“其他人,全都捆在旁邊看著,等杜寧死了之后,通通點天燈。”
段天涯的話音一落,滿屋子都是求饒聲,哀嚎聲。
但段天涯置若罔聞,走到趙錦兒身邊,問道,“你沒事吧?”
趙錦兒慘白著臉,搖搖頭,之前緊張害怕,五感都遲鈍了。
這會兒,只覺滿屋子血腥氣沖向鼻腔,胃中頓時一陣翻江倒海,抱著痰盂就吐了出來。
她這一墩身,別在腰間的兩張地圖,就都露了出來。
正準備過來扶她的段天涯,瞧見了。
他沒說什么,只是輕輕把地圖抽了出來。
看到兩張除了材質,幾乎一模一樣的地圖,他頓時懂了什么。
目光清冷地看向趙錦兒,“你,這幾天照顧我,是為了這個?”
趙錦兒的牙關,不受控制的打起戰來。
想到剛才那幾個嘍啰的下場,第一反應便是道,“這都是我的主意,跟禾苗沒關系,她只是聽我的吩咐而已,你要殺,就殺我,求你放過她。”
段天涯唇線抿緊。
第一次,她一口氣對他說了這么多話。
卻是在求他放過她的侍女。
這一刻,他明白了,這個女人,是石頭,不可能被捂熱,是冰塊,不可能被融化。
他,永遠都不可能走進她的心。
他沒說什么,將他自己那份地圖塞進了口袋中,把趙錦兒臨摹的那一份,扔到炭盆里燒了。
有手下道,“大當家的!這娘們兒,該不會是杜寧李豪他們的細作吧?要不然,他們怎么可能瞅準這個時機下手?”
冷婆婆就在這時顫巍巍趕過來,聞知事情的經過,拍著大腿道,“一定就是她!肯定是她!我說她怎么會黃鼠狼給雞拜年,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她天天給你用的藥,都下了迷/藥啊,要不你怎么會睡得那么死?最毒婦人心啊!太毒了!太毒了!天涯,你可不能再心軟了,送這個女人去點天燈!立刻,馬上,要不你以后在山頭上還怎么做人?”
段天涯不置可否,只是臉色沉得可怕,仿佛隨時能滴出水來。
“來人,先把尸體都拎出去,吊到各個山頭,讓所有人都看看叛徒的下場,打幾桶水,好好把屋子刷干凈。”
說完,他便把趙錦兒帶到另一間干凈的屋子里。
恐懼、緊張、疲累,讓趙錦兒一路走得踉踉蹌蹌。
她感覺那間未知的屋子,像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一般,也不知進去之后,段天涯會怎么對付她。
段天涯把門關上,端了一把椅子給趙錦兒,“坐。”
趙錦兒不敢坐,但實在太累,只是伸出手撐在椅背上。
段天涯沒有勉強她,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她,“你想要我的命?”
趙錦兒搖頭,“沒有。”
“那你為什么哄著我吃迷/藥?”
趙錦兒緊張得牙關打戰,半晌才道,“那藥對你的傷勢確實有好處。”
“我的傷勢沒有大礙,你是大夫,你比我更清楚。”
“……”趙錦兒低頭沉默良久,“我想下山,我只是想離開這里,拿到地圖,我就能跟我的丫鬟安全離開。”
段天涯眼底滿是探究。
能坐在大當家這個位子上這么多年,他絕不是表面上這么看起來空有蠻力沒有腦子。
之所以在趙錦兒這里栽跟頭,是因為他喜歡她,對喜歡的人,他沒有設防。
在他心里,趙錦兒就是個單純、善良的小姑娘而已,小姑娘怎么會跟他耍心眼?
說白了,他是色令智昏。
這會兒冷靜下來,趙錦兒的心眼,已經全被他看在了眼里。
他以為自己會憤怒,但是沒想到,更多的是失望。
也不知道是對趙錦兒失望,還是對自己失望。
內心竟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孤寂,不知該如何排解才好。
他沒法判斷,趙錦兒恨他到底恨到了什么程度。
她有沒有和杜寧李豪里外勾結?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他決定相信趙錦兒。
因為如果她真的是杜寧與李豪的細作,那她不會在最后關頭給他扔那顆藥。
“等會出去,有人提起地圖的話,就說是我讓你畫的,迷/藥的事,你就一口咬定是給我療傷所需。其他的,不必解釋,我會解決。”
趙錦兒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不敢相信的耳朵。
對上她小鹿般的清澈眼神,段天涯還是控制不住的心悸起來。
這次,他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的心悸。
因為,這個女人,是冰塊,是石頭,融不化,捂不熱。
她的心里有別人。
容不下他這個后來者半分半毫。
趙錦兒怎么也沒想到段天涯竟然對她這樣寬容。
沒要她的命,即便之后就跟禾苗就被禁足了,趙錦兒已經心滿意足。
活著就好,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死了,就什么都沒了。
后來的幾天,屋外每天都會在清晨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咒罵聲,哀嚎求饒聲——
是杜寧發出來的。
不用看,趙錦兒也知道被剝皮的畫面有多血腥可怖。
禾苗不聽勸,透過窗戶看過一次,那一天都沒吃東西,還把前兩天吃的都吐了。
“媽呀,可怕,太可怕了!這個山大王,簡直不是人!哪有四個人,怎么能這樣對待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趙錦兒沒有跟她解釋,如果段天涯不這么對待叛徒,那么這樣的下場,將來就是他自己的。
權力的游戲中,心軟的人,從來不存在,因為早就在一開始,就被吞得骨頭不剩。
又過了兩天,這天清晨,終于沒再聽見杜寧的慘叫,禾苗忘記教訓,又站在窗口看。
只見被剝成一個血人的杜寧,頭已經垂下去,身子也僵硬了,被人從架子上扯了下來。
“死了。”
禾苗麻木地說道。
杜寧的聲音沒了,其他人的聲音卻一個接一個地傳來。
禾苗還要看,趙錦兒道,“他們在點天燈,不怕做噩夢的話,你就看。”
想到爪子給她描繪的點天燈,禾苗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變態,太變態了!他們自己就不做夢嗎?”
“見怪不怪。見多了,自然不會做夢,要不怎么能干這個行當?”趙錦兒冷冷道。
她雙手托著腹部,心中焦煩,無人能解。
胎已經快七個月了,難道真的要把孩子生在這山頭上?
她就算老死在這里,她也認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和秦慕修的孩子,竟然要出生在這里,一生下來,就面臨著被囚禁的命運。
她真的好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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