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監獄。
隔著透明玻璃,身穿囚服、戴著手銬的林芃芃走到探監室,看到一位意外來客。
這段時間,盛華灼是第一個來看她的人。
她一開始很同情盛華灼,覺得她們是同一類人。
——都可悲。
盛華灼是盛家養女,而她是林家私生女,在別人眼里是林家掌上明珠,唯有她自己知道,“私生女”是她這輩子擺脫不掉的標簽。
永遠低人一等。
初中,這件事被一個同班女生發現,起因是她的爸爸喝醉時不慎說漏嘴。
那個女生拉攏其他人擠兌她,所有能想象到的霸凌,她都經歷過,甚至被威脅,如若告狀,便將她是私生女這件事昭告全校。
后來,她把那個女生殺了,處理的很干凈,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在此之后,與一般人的選擇不同,她加入了霸凌組織。
幾年后成為領頭者。
延續到現在,她一直低調待在角落,稍使出一些手段,迫使人人互相殘殺。
一開始是動物,后來是人。
每每看到兩個人為了一樣東西,互相廝殺時,她的快樂情緒會到達頂峰,并能忘記那段灰暗的過去。
看啊,自保是人之本性,她曾經的做法沒有錯。
同時,她分別在盛華灼和盛昕月兩個人身邊挑撥離間,她們關系越僵,她越是高興。
她想要世人皆比她痛苦!
可事情突變,盛華灼火了。
她嫉妒盛華灼,覺得對方是根刺,心里涌上一種別樣之感。
由此,扭曲的內心想到一個新挑戰,想看利刺屈服于她。
越是難訓的人,她越感興趣。
享受那些螻蟻對她唯命是從,享受掌控的快感。
可是怎么也不會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
明明她有無數替罪羊。
明明她的計劃天衣無縫。
明明她掩藏的很好,幾乎無人可察……
“這么歡迎我啊,臉都紅了,是要紅成我的應援色,為我應援嗎?”盛華灼冷眼靜看,主動開口。
林芃芃翻開眼皮回望,咬著牙:“你來干什么?”
沒等盛華灼開口,她繼續無畏地嘲諷道:“蘇硯柔現在還躺在醫院昏迷不醒吧?她是因為你才出車禍,真是蠢笨,你倒是瀟灑。”
事已至此,林芃芃沒什么可隱藏。
只不過,竟還意圖挑撥離間。
盛華灼并不上當:“她不是笨,是因為她有心。”
單聽林芃芃這語氣,好似忘記自己是這場車禍的主謀,還間接波及到溫祈年。
然而在林芃芃眼中,現在的盛華灼與之前完全判若兩人。
從前不管她說些什么,盛華灼對這個世界,乃至對盛家的憎惡之心都只會是遞增。
林芃芃冷嘲一聲:“所以,你今天是來勸我向善?”
在此之前,盛華灼為了身臨其境體驗電影中所需的審判劇情,抽空去法院旁聽。
恰好是初中被林芃芃害死的那名女生的家人上訴,她聽了全程,大為震懾,當時林芃芃也看到了她。
此刻林芃芃眼窩熏黑,四肢無力,神情病態地看著她。
除了來嘲諷,她想不到盛華灼探監的其余理由,回想往年經歷的種種,嗓音嘶啞暗幽道:“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盛華灼感興趣地回看她一眼,那一刻,覺得在看惡靈。
“我怎么沒經歷過?”
她神色淡然,嗓音微寒。
“你在中學所經歷過的那些,我都經歷過。只不過,我和你的選擇恰恰相反,面對毫無人性的羞辱欺壓,我選擇讓自己變得無堅不摧,反抗,而你選擇同化。”
“你甚至比她們還可怕,你就是個瘋子。”
一語道破。
揭開林芃芃心中掩藏多年的遮羞布,這么多年,她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有病,從不去看醫生。
她沒有病!
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護自己。
如果不這樣做,世界上會有無數個人來害她。
每逢深夜,那些人就來了,而她只能偽裝成正常人的樣子,不,她就是正常人!
林芃芃耳邊傳來空靈且躁亂的聲音,她抱著頭尖叫,一聲又一聲,與不存在的人撕扯,情緒愈見激動,哭笑交替,一度撕咬自己……
“我不是瘋子!我不是!”
“我又沒有強迫任何人,那是她們自己的選擇!”
“你閉嘴!啊啊啊閉嘴!滾,都滾!!!”
林芃芃的精神徹底失常,語無倫次。
霎時,她突然間安靜下來,像個支離破碎的瓷娃娃,靠墻蹲下去,雙目無神呆板,有人碰了她一下,又是一陣大喊大叫。
最終,出動五名警察同志才將她帶回去。
盛華灼看到了真正的精神病人,一時恍惚,臉上的表情凝結在眼底,眸中藏著旁人看不懂的情緒。
感官卻是那樣清晰。
腦子里還殘留林芃芃發瘋的模樣,耳際是她一聲聲的尖叫。
自顧不覺間,盛華灼猶如一具軀殼走出監獄。
溫祈年一直等在門外停車位的車旁,見狀,他踱步上前,拉著盛華灼的雙手,俯下身,不明所以地問:“怎么了?”
盛華灼呆呆地閃了下長睫。
旁邊,路過的同志提醒:“里面的人瘋了,這小姑娘看樣子是被嚇壞了,耐心開導開導,千萬別留下什么陰影。”
溫祈年頷首應聲。
悔恨自己不該答應讓她獨自進去,任何時刻,悔恨都沒用,他要做的了解她的心境,加以開導,口吻溫柔地說:“來,我們先回家。”
拉著盛華灼進入車內。
扣上安全帶那刻,盛華灼猛然抓住溫祈年的手腕,撲簌睫毛下的一雙瞳仁被重塑靈魂。
腎上腺素流遍全身。
她異常興奮道:“我知道下一場戲該怎么演了!”
登時,溫祈年松氣,緊鎖的眉頭緩緩解開。
第二天一到劇組,趁熱打鐵,盛華灼很順利拍完陳熙發瘋這一場重頭戲。
果真,看再多視頻資料,都不如經歷一次有效。
盛華灼的演技,就連導演都覺得毛骨悚然,當場生出把盛華灼送去精神病院的念頭。
然后,一臉嚴肅道:“這段花絮一定要保存好,盛華灼的個人真瘋行為,倘若嚇到小孩小動物,與劇組無關。”
盛華灼:“……”
這段時間,溫祈年幾乎半個身子住在劇組了,只要他想,所有工作皆可線上。
他并沒有打擾盛華灼,只是在她毫不留情跑去拍戲之前,送上一份早餐。
每天,每天。
這天,他向往常一樣敲敲門走來問:“咖啡還是豆漿?”
風風火火洗臉的盛華灼隨口回應:“咖啡。”
他又問:“六根油條,還是六根半?”
“……你好煩。”
溫祈年笑得卻是更加高興了。
盛華灼拿走一大份黃油面包,看都沒看油條一樣。
咖啡配油條虧他能想的出來。
他們經常待在同一間套房里,但從未逾越。
今天盛華灼戲份不多,結束的早,兩人出去吃完回到酒店。
玄關處,溫祈年習慣性擺放鞋子。
盛華灼的目光有一瞬不瞬地落在一雙高跟鞋上,在劇里,她的角色要穿高跟鞋。
她正在練習。
而且覺得高跟鞋也不是很難接受。
劇中的高跟鞋是五厘米,想與這個男人平視的話,起碼要穿10-20厘米,簡直要杵到天上去。
抬頭看看溫祈年,他再次俯身而下,兩雙眼睛黏糊糊對視,比起他學暗地里所學的那些,高跟鞋,并不難。
“在想什么?”溫祈年問。
“彎腰不難受嗎?”
“不會。”
“之前在部隊,你是不是覺得,我可能會怨恨你,才沒有繼續……不想趁人之危……”盛華灼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問的斷斷續續,問題轉折也很生硬。
心中又生出一個小想法。
突然喊他:“祈老師?”
溫祈年全然聽懂她的一字一句,面對著她,解開領口的紐扣,眼一閉:“嗯,我準備好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