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裴沁音拿著找好的茶葉下樓時，沈清蕭還留在書房里。
他將晾干的宣紙取回，平鋪在檀木書桌上，拿起鎮紙一掃而過，這些動作他做得隨意，卻帶有一種寫意般的寧靜氛圍。
做完這些后，他看向書架上那段空缺，眸色不易察覺地變換。
“你是在找這個嗎？”一道聲音響起，尾音上揚透出點惡劣的調笑。
原本鎖上的窗戶玻璃不知怎么卻被推開，一個女生就像憑空出現一般，帶有一種生動又蓬勃的氣息，手臂一撐就翻窗而進。
她穿著黑色吊帶，外面松松垮垮套著個牛仔外套，五官和臉側的幾粒淡褐色雀斑顯得整張臉沒有辨識度，但那雙眼卻如辰星一般璀璨奪目。
如果裴沁音在這里，一定會立即認出，這就是曾與她交手的寧小野。
而此時偷溜進別人家里，她也身姿筆直，沒有任何拘謹的意思，將手中的一本書遞過去，“其他書都被那伙人扔掉了，就剩下這一本。”
提到那伙人，她眉眼間的輕松隱去，諷刺地掀了掀嘴角，黝黑深邃的眸子透出一股同齡少女少見的桀驁。
沈清蕭卻神色自若，掃了她一眼，“為什么化成這個樣子？”
“行動方便，”寧小野一手撐住書桌，并不讓沈清蕭轉移話題，“我有些好奇，他們費盡心思來偷，到底是因為這書有什么特別，還是這里面的東西不一般。”
她指尖一動，手中的書頁打開，遞在沈清蕭眼皮底下。
潔白如新的紙張上，一抹顯眼的紅色跳躍而出。
那是一枚楓葉形狀的剪紙，邊緣裁剪出鋸齒的形狀，惟妙惟肖又栩栩如生，此時架在書頁里，明顯是被人當做了書簽。
“你說，他們搶這個，到底是為了什么？”
“這枚剪紙，是裴沁音做的。”被困在書桌前，沈清蕭唇角的弧度也恰到好處，嗓音溫和：“如果從我嘴里套取情報就是你的目的的話。”
寧小野眉頭一挑，又是裴沁音？
“有趣，”她的嗓音中帶有未盡的意味，退開了一步。
“沒想到圍繞著她，holylance那群人竟然會露出那么多破綻可抓。”
對于寧小野口中提到的組織名，沈清蕭只是目光動了動，旋即伸出修長白皙的手指，將她手中的書本啪地一聲蓋上。
“你不用刻意引起我的興趣，這群人一次不成就會來第二次，既然你有本事搶回來，那這個就交給你保管吧。”
竟然是對她放出的餌完全不關心？
到底是心中有數？還是懶得牽扯其中？
寧小野隨手將書扣在桌上，幽暗眼眸里透出的注視，像是要將眼前之人審視一清。
“我有些好奇，到底什么東西能夠引起你的興趣。”
沈清蕭唇邊勾起清潤的弧度，“你們江家人不是說，你是我的粉絲嗎？或許還是不夠了解我。”
他的眉目柔和，即使在這種時候，也顯露出一種舉重若輕的無害。
寧小野舔了舔一側的尖牙。
對于她這種靠野獸般直覺活著的人，很容易察覺出來。
都是假象。
“你們這對同門倒是有趣，剛才出去那個，外冷內熱，而你，外熱內冷。”
她的目光在門口與沈清蕭之間流轉，唇邊的笑容肆意，“所謂的溫柔只不過是一層不出錯的偽裝，你骨子里更多的，是對很多事全然不在意的淡漠吧。”
沈清蕭終于收斂了溫潤的眸色，常年抿起的唇角放下，看向她的眼底沒有情緒。
“知道得越多就會牽扯得越多，只要不將沈家拖入其中，我想我并沒有好奇的理由。”
他的聲音淡到極點，輕飄飄落在空曠的室內，沒有任何承托就消散了。
寧小野歪了外頭，饒有興致的樣子，“很好，不裝了。”
她一把拿起桌上的書，轉身離開的同時揚了揚手中的東西，“既然你交給我，那就是我的東西了，要是當做誘餌毀了可不能找我算賬。”
玻璃窗再次發出輕微聲響。
寧小野就猶如一道呼嘯而過的風，帶有不可忽視的存在感卻又轉瞬消逝一空。
沈清蕭起身來到窗前，起伏吹動的窗簾輕觸他眉梢發間，他抬起手，咔噠一聲將玻璃窗的鎖扣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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