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本來也沒打算帶江逸去夜店。
原因無他，剛剛做完手術的傷患，萬一有個什么閃失，磕了碰了，我沒法跟江家交代。
然而大少爺我行我素慣了，壓根也不是聽勸的人，跟醫生打了招呼，硬要跟著去。
值班大夫自然不敢擔責任，最后把那位八卦的朱勝浩醫生叫來。
“你是媳婦兒要紅杏出墻嗎？舍命也得跟著？”
他開口就不像個正經人，枉費了這身白大褂。
“廢話少說，有什么問題我自己負責。”江逸干脆利落地打斷他。
朱勝浩聳聳肩，隨手簽了個字。
“那就去唄，你自己想找死，難道我還硬攔著不成？”
江逸沒理他，二話沒說就往外走。
看這架勢反倒是我有點慌了，他的傷應該是挺嚴重的，而且不是微創，下地已經很勉強了，去夜店通宵顯然超出了身體能符合的范疇。
“不然算了吧，我給她們打個電話，晚點等你睡了我再走。”
“這不好吧？”江逸滿臉寫著算計得逞，“你們難得有機會聚聚。”
我冷笑著，毫不客氣地拆穿。
“你不是就等這一句嗎？”
江逸大概是看出我有點不高興，小心翼翼又問道。
“要不把人叫到醫院來給你開個Party？”
感覺好像有那個大病一樣，我沒搭理他，徑自往病房方向走去。
小套間日常設施一應俱全，但我沒打算住下，盤算著晚點讓護工來值夜，我再趕過去也來得及。
但江逸顯然看穿了我的想法，很認真地解釋道。
“我跟護工說了，晚上不用值夜。”
“那就是打算可著我一個人壓榨？”我難以置信地轉頭看他，“江逸，你未免也太不見外了吧？”
重生之前我對他說話根本不會這么嗆，江逸被噎得頓了頓。
“你今天問了我很多問題，我能不能也問一個。”他見我沒吱聲，自顧自開口道，“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愛我的？”
這是個好問題。
因為連我自己也沒認真想過。
但是追本溯源的話，應該是重生那一刻就開始認清這個現實的。
其實經歷過昨晚之后，我幾乎已經可以斷定，江逸十有八九也是重生而來。
但我拿不準的是，他為什么跟前一世的態度有了微妙轉變。
要說他懸崖勒馬了，又不像，畢竟他并沒有拒絕蘇靈的示好。
但要說他重蹈覆轍，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樣了，像今天生日這樣的大好機會，他竟然沒有參與其中。
所以我百思不得其解。
江逸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在等一個答案。
“從徹頭徹尾認識到你不愛我的那一刻吧。”
“那么究竟是哪件事讓你認識到了這一點？”他有幾分咄咄逼人，“我似乎從沒開口說過吧？”
我嗤之以鼻。
“這種事不必非得宣之于口吧。”
屋內氣氛緊繃，連空氣里都是較勁的成分。
我無端想起之前做的那個夢。
“不管你信不信，我在夢里夢見過我們的結局。”我一字一句敘述著前世發生的事情，“你為了蘇靈，在我25歲生日當天選擇攤牌，讓我眾叛親離。最后我們離婚收場不說，我也在隨后的一場車禍里丟了性命。”
我幾乎不錯眼珠地盯著江逸的臉，想看看他會不會露出蛛絲馬跡破綻，但他的表情并沒有明顯波動。
“那只是夢而已。”他輕描淡寫地回應，“你不會因為一個莫須有的夢，就給這段婚姻判死刑吧？”
“那我從樹上掉下來，在姥姥姥爺的舊宅子里看見不該看的東西，也是做夢嗎？”
這一刻，他聞言臉色驟變，伸手抓住我肩膀。
“你想起來什么了？”
我內心掀起驚濤駭浪。
原本只是隨口詐他一下的，沒想到向來沉得住氣的江逸竟然失了分寸。
“所以我應該記得什么？”
那一刻我腦子飛快轉動著。
幼年我在三樓看到的人究竟是誰，能讓江逸有這么大反應，我爸媽難道也知道這件事嗎？
他們為什么寧可幫著一個外人隱瞞真相。
“推我下樓的人是不是你？”
我還記得夢里小余笙出聲叫的最后一句：哥哥。
而我現實生活當中從來沒有一個哥哥。
江逸盯著我的眼睛，我有種錯覺，又回到了前一晚我倆在姥姥家舊宅門口對峙的場面。
答案呼之欲出。
“你想太多了，好好睡一覺吧。”江逸風馬牛不相及地說了一句，轉頭便慢慢地去了洗手間。
屋子里那股緊繃的情緒陡然松弛下來，我才發現后背已經滲出汗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鍥而不舍地追了過去。
此時此刻有種感覺，如果我錯過了這次機會，怕是很難再問到答案了。
“夢里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對嗎？”我仗著行動比他利落，三步兩步擋在他身前，“我和你第一次認識不在江家大宅，我一早就見過你？”
江逸躲過我的糾纏，手握住衛生間門把手，用力往下壓。
我眼疾手快擋住他開門的動作。
“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話說清楚。”這種被蒙在鼓里的滋味不好受，“你如果不說，我就去江家問，肯定不止你一個人知道這件事。”
我知道我如果回去問我爸媽，他們一定不肯說實話，所以我選擇了用江爺爺和江奶奶威脅他。
江逸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可以去試試。”
我也冷靜下來，他敢這么篤定，怕是當年這件事瞞過了江家二老。
一個讓江逸三緘其口，卻又不肯讓爺爺奶奶知道的人，我腦中登時跳出個可怕的想法。
難不成當年我在舊宅看見的那對神秘男女，是江逸爸媽中的一人？
沒理由啊。
前后兩世，我公婆的關系都是出了名地好，兩口子經常滿世界飛，哪里有意思就去哪里，把偌大一個家都丟給了獨生子。
我一直覺得江逸年少叛逆，是因為這對夫婦不夠負責，從來不肯管孩子導致的。
所以若說他倆當中有人出軌，我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但除了親生父母，還有誰值得江逸這樣去維護呢？
我倆在這里僵持的功夫，江逸手機猝不及防響了，他趁我愣神的片刻趕緊拿出手機。
然而上面閃動的，卻是蘇靈的名字。
小劇場
我：現在看守所這么人性化了嗎？被關押還能拿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