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之下,游吹云的身影湮沒在沙塵雷暴之中——鄭西來法術竟然再不能窺視。
“消失了……這意味著他走進了,最深處。沒人人能走最深處,沒有人……”鄭二長老恍若魂飛天外,怔然喃喃。
風雷閣最深處有什么?
就連鄭家的僅存于世的老祖宗也不知道,他當年也不是沒有探入過,避雷的手段也算是層出不窮花樣繁多……
但是愈來愈多,愈來愈急的天雷讓他心中始終惶惶然,前方雷池永遠都是形如圓柱,從天而降,好似永遠不會停歇。
看不到希望讓越來越疲憊的他萌生了退意,加上鄭家千年來在其內的禁制疊加給他退一步魚龍重回大海的選擇。
他最終還是沒能走到盡頭,屈服于好像永遠也看不到頭的死亡雷境。
這也是為何鄭家人大部分都認為沒有通過沙丘考驗的人,逆行雷池一定會灰飛煙滅……若是你在一望無垠的沙丘之上,看不到目標,看不到盡頭,但你都能始終時刻鼓勵自己,絲毫不倦怠,你若能走出沙漠。
擁著這份意志和大毅力者便一定能抵達雷境最深之處。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其實鄭家若是不在風雷閣不斷設置保命禁制,不給自己的子弟留活路,這風雷閣的秘密,對于鄭家遲早昭然若揭。
就是因為時時刻刻都知道自己有退路,鄭家子弟才不會毅然決然地,將自己的腦袋別在腰間去走著一遭。
就算是芝蘭玉樹者,也只能望洋興嘆。
——
這里沒有像刀子一般刮臉的風,也沒有無時無刻把你當做全天下最惡最壞的人的雷。
這里風平浪靜,一汪池水波光粼粼,卻不知是泛起的是日光還是月光。水面上寸草不生,唯有一朵奇葩半開蓮花。
池中有一小亭,六爪朝天,池榭和諧……亭中有一婀娜多姿的女子,一支秀木挽發髻,飽滿身材如肥圓青提,正在撫琴,如怨如訴。
正好是——池中半蓮亭中人,半曲嘈雜盡蕭瑟。
察覺到此地再有愣頭青闖進來,女主人身形一動,但是卻沒回頭。
“少年郎,此處不留客。”
仙子細語如聽仙樂。
若不是游吹云在仙宮已經混成了老油條,此刻說不得就真跟愣頭青似的被這旖旎蠱惑一般的語氣給勸著原地掉頭,乖乖退下。
唯恐褻瀆眼前人。
但游吹云這種見過真正的大世面的人,哪里會被仙子輕語就給迷惑了?
但是游吹云疑惑,愣在原地的最主要的原因是……這個聲音,怎么這么的耳熟,仿佛他已經熟識這聲音之人許久。
我除了在仙界,還認識什么仙女兒嗎?不會吧,不記得了呀。
游吹云苦苦思索,記憶中依舊沒有一人與此女能夠對應起來的。
但仙女輕咦一聲,對游吹云這般快逃離她的言語陷阱驚訝道:“少年郎,你身上有什么寶物竟然能夠辟易守心?
不,不是寶物……你,是你自己……看你模樣,卻只是一個小小的筑基修士吧?”
仙子語氣柔和,不帶惡意。
“我這里沒有什么適合你的造化,你的修為太低,你還是離去吧。”
游吹云苦笑道:“這位光彩照人,風華絕代,仙姿玉貌的仙子姐姐……”
仙女打斷道:“你這小鬼頭,盡撿些好聽的,殊不知自己拾人牙慧,落了俗套。”
游吹云心中一動,這位仙女姐姐言語中其實并無訓斥詰責之意,反若說話如溫水,令人愉悅。
嘿嘿嘿,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還好我游吹云一半書生一半匪,若是真做那不茍言笑的君子,不知是不是處處碰壁呢?
不過游吹云乍得回想起來,這段日子自己好似有些放肆本性,倒是身體里的儒雅漸漸的缺失了——
“這或許就是儒道仙道兩不想容吧——”,自古以來也沒出一個儒仙啥的。
他心中想到這里竟然有些惆悵。
誰不想做一個文質彬彬,儒雅有禮受人尊敬的的君子人物?
看看現在的自己,雙手被鮮血腌入味兒了,狗看到自己都嚇得夾尾巴不敢吠叫,哪里還有一絲當年的書卷氣。
“仙女姐姐不知道,這幾個詞兒老是被那些沒見過世面,沒見過真正的美女的井底之蛙拿來胡亂套上……也不想想那些鄉野村婦村姑受得起嗎?在我看來,萬萬年,這幾個詞兒本來是被埋沒了,現在我見到仙女兒姐姐,這幾個詞兒才有資格被我從地里深深處挖上來,放在姐姐身上,一瞧,哎喲喂,再合適不過了。”
游吹云繼續拍。
仙子咯咯笑聲盈盈傳來,倒是和昭陽公主不分高下。
“不知多少年了,闖進來的盡是些榆木腦袋,沒想到今日倒是來了一個油嘴滑舌的小家伙。把你舌頭拔下來切了下酒——如是我蘇哥哥在定然會這樣說。
嗯,蘇哥哥會這樣說的。”
蘇哥哥……
這三個字從仙女口中吐出,游吹云心里仿佛有一面大鼓被捶穿,然后耳中傳來心臟狂跳,血液沖腦的聲音。
咚咚咚,心跳如此,自然呼吸也立即急促。
這聲蘇哥哥,簡直讓他一夢萬年,直接回到了那奇崛的山峰之上,四人對坐飲酒而高歌。
“你小子怎么這么喜歡隱藏修為啊?”蘇防意味深長的拍了游吹云小肚子一下。
“當初是練氣,這幾天怎么就換成筑基了?”
游吹云訕訕道:“因為我真是筑基,之前練氣巔峰嘛。”
蘇放斜他一眼:“呸,你小子就裝吧,說不得最后一撕偽裝,變成元神了。”
王全勝直接給了游吹云一錘子,打在胸口:“元神?那我現在豈不是在痛毆元神境?那我之后吹牛逼可以往大的吹了。”
白不贏也突然扔掉雞腿骨頭,拍拍手,不懷好意的看著游吹云:“嗯?對啊,我毆打元神境,看誰以后說我是誰都打不贏。”
游吹云啊的一聲怪叫,王全勝和白不贏二人對視一眼便站起來如貓追老鼠一般追打游吹云。
“真是無聊,你說是吧,蘇哥哥。”
柳秦梅托著下巴,笑容燦爛。
蘇放忽然一跺腳:“那個元神境,你別跑!看童劍仙將你斬于馬下!”
柳秦梅一聲泉水叮嚀一般動聽的嬌嗔。
“蘇哥哥!”
——
游吹云猛的回過神來,不自覺的渾身激動得顫抖,他緩緩對那麗人的背影吟誦道。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那麗人嬌軀一震,撫琴的素手一停,徐徐回頭,驚鴻一瞥間,游吹云渾身毛孔都開闔,汗毛立起來。
“秦梅姐姐,你,你沒死!?”
游吹云驚叫不已,只覺得天旋地轉。
這幅美麗的面孔,雖然不復少女的稚嫩,卻更添眉間風情,少婦嫵媚,攝人心魄……有種立地升華的感覺。
只見這不復青澀,已經成熟的柳秦梅初時表情悚然而迫不及待,但仔仔細細看過游吹云之后,腦海里并沒有這個舊識的背影。
但她也不著急著問對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是道:“你是從哪里聽得這兩句詩,尋得我的下落的?你要如實回答,否則你這算是沖撞本仙子,本仙子是會責罰你的。”
說著,柳秦梅故意板起臉,還是那副嚇唬小孩兒的老面孔,游吹云熟得不能再熟,絲毫不理會對方的裝腔作勢:“秦梅姐姐你可嚇不倒我……我……”
游吹云話音未落,全身忽然僵硬無法控制,遠遠看著柳秦梅陰沉的目光便知糟糕,這里可不是仙界,這柳秦梅可是貨真價實的柳秦梅,活到現在也有一萬年,那可是不知死為何物的老怪物!
還沒來得及叫出聲,游吹云便跌到了池水之中,池底忽而伸出許多觸手一般的青藤,將游吹云狠狠鞭打。
最后一下更是將游吹云直接打出水面,在空中不知轉了多少圓圈才砸在地上。
“噗嘔——”游吹云吐出一大口池水和血的混雜。
柳秦梅寒聲道:“說,你是不是他們派來的!”
“誰啊?”
游吹云被痛打一番,本以為老友相見,心中激蕩,卻忘了他認識這老友,這老友卻不認識他。
哎喲大意了。
青藤從池水中伸出,呼呼鞭著風聲裹提住游吹云的右腿,讓他來了一個倒掛金鉤。
拖到了柳秦梅面前。
即使是倒掛,游吹云也能感受到磅礴的氣機好似大海一般令人無法喘氣。
那張冷若寒霜的臉就在面前,游吹云卻只能苦笑,不知道如何去說。
“還敢打本仙子的主意?滾回去告訴騙通天的走狗們,本仙子絕不與爾等同流合污!”
“秦梅姐,我真不是,我是……哎呀,我是蘇放老祖的第三百八十一代真傳弟子。”
這時,青藤一松,游吹云還沒反應過來便頭撞在了地上。
“哎喲喂,秦梅姐你……”
“秦梅是你叫的么?”柳秦梅不復之前和顏悅色,美人一怒,很是兇悍,跟以前一模一樣。
“說,你如何證明自己。”
游吹云箕坐在地,七葷八素道:“我跟你們是很好的……算了,算了,既然不認得我,便算了。”
說到這里,游吹云竟然有些惱了……媽的,我們明明是很好的朋友!
我這一肚子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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