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再見使者
陳長老目光放在游吹云身上,一股欣慰之意從眼中散發:“我已然是形容枯槁之人,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精力。
吹云你既然已經踏上修煉一途,并且小有成就,所以我倚老賣老,要給你一些勸誡,你可要聽?”
游吹云咬著唇點頭。
“不管此后身居何位,身處何地,不要忘記自己乃是華胄子弟,身體里流淌著的是我國人的血。
男子漢大丈夫即使不能經天緯地,也要時時刻刻不忘華夏千萬黎明百姓,當以扶眾生為志,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你要記得,你在揮霍錢財,肆意浪費的時候,你還有百萬同胞遭受他族的踐踏和磨難,他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但仍在黑暗中等待黎明。
我不知你以后能站得多高,但是我希望你在那個時候,能夠偶爾想起,記起自己還有扶眾生之志,用你已經成熟的羽翼來遮蔽蒼生,愛我國民。
游吹云,你能辦到嗎?”
陳長老一如既往地對他諄諄教誨,他的話語簡單平凡,但如海面下的洶潮,一時一刻激勵著人們前進。
游吹云拱手道:“定然不負陳長老教誨,一生謹記。”
恩濟堂內眾人也一同彎腰拱手:“不負教誨,一生謹記。”
就連沒頭沒腦的陳飛揚也異常的恭謹,喃喃說出這一句話。
他們知道,這位老漢,將后半生都投入到了救濟扶弱,但行好事的事業當中來。
這時,有一個紅帶弟子氣喘吁吁的跑進大廳之中,高聲喊道:“又打仗了,又打仗了!醫館里需要人手,陳長老!陳……”
只見他跑進來,看見陳長老一臉憔悴病患模樣,陳飛揚扶著他老,而游吹云站在那里目光向他看來。
“啊呀,云哥,好久不見了!你回來都不說一聲。”
這弟子給他打了聲招呼,又繼續請示陳長老。
陳長老面沉如水:“妖族又干了什么好事?”
紅帶弟子說道:“他們這次糾合了幾千人劫掠了三個鎮子,劫掠過的鎮上雞犬不留,那些百姓留全尸的都少,想必那些妖魔又吃起人來,以戰養戰。
剛好跟咱南天門一隊八百人巡防弟子碰上,帶隊的長老為了救人,身先士卒被活活撕成了碎片,八百弟子抵抗了一夜,才陸陸續續逃回來不剩四百。”
“畜生!罪大惡極的畜生!”
陳長老怒火沖天,厲聲斥道:“妖族三番兩次進犯,真當我大夏不敢平了他九窟十八洞?如果朝廷當年準許了花將軍,賜予兵符,妖族!一樣是烹羊宰牛耳。
可憐我百姓和天門子弟。”
“是啊,醫館那邊醫師來求援,咱們得趕快了,還有許多生命垂危的人擱置在外,沒有醫師救治呢。”
恩濟堂雖然淪落到身為醫館直屬,但是堂內眾人或多或少也是會一手醫術,特別是陳長老,利器在手,妙手回春,只論醫術在醫館里也是排上號的神醫。
但他牽掛底層,始終不愿去諂媚貴人,只愿為疾苦百姓治病行醫,所以名聲不顯。
“那便不要廢話了,走,救人要緊!”
陳長老大手一揮,拖著病軀也要前去支援,被眾人勸了一會兒卻也拗不過,于是還是陳老率眾趕去了醫館。
醫館坐落在鬧市當中,倚靠著南天峰,青瓦白墻很是顯眼規模頗大一眼不能看全。
眾人來到醫館便能看到到處都是急匆匆的白衣上全是血的醫師以及抱著許多血污污穢的物的醫館仆從。
有許多傷者躺在草席之上,翻來覆去的呻吟,其中不少還是乳臭未干的孩子,甚至有斷手斷腳的卻始終沒能得到醫治,疼得在草席上打滾,可謂是觸目驚心。
陳長老更是怒不可遏。
恩濟堂一干人等一進來便二話不說極其熟練的四處分身查看其情況,玩著袖子開始處理傷者情況。
醫師們也認識他們,也不多言,趕緊分配任務,眾人各司其職。
本來醫館的人手是夠的,可是今天偏不巧,許多醫師去駐防南軍義診去了,所以有許多重傷者得不到立刻的救治。
只得向恩濟堂等社會醫館求援。
隨著恩濟堂等人的到了,壓力也小了許多,但是仍然有重傷病人排著隊等待救治。
可是他們有許多都忍受不了痛苦,活活痛死的都有好幾個。
他們是英雄,為了守衛邊疆而犧牲的烈士。
游吹云不會醫術,也不能干看著急,于是將自己帶來的藥品捐贈之后,便趕回來給醫師們打下手,或是照顧輕傷者。
譬如包扎傷口,燒火止血這些他還是能做的。
這時,他突然注意到一個躺在地上渾身是血的輾轉反復翻滾呻吟的大漢,這個大漢渾身都是窟窿,極為凄慘的模樣。
但是這個大漢的模樣他有些眼熟。
“堅持住。”
游吹云冒著虛汗,將大漢扶起來,打了一道真氣給他,才讓他稍微好受些。
他已經度給別人不知道多少這樣的真氣,也有些虛脫了。
但是他身上的窟窿里冒出綠油油的毒液,游吹云猜想他應該是被帶毒的妖族糾纏,就跟被毒蛇咬了是一個道理。
“痛……好痛啊……”
大漢神智清醒了一點,死死抓住游吹云的手臂,雖然他沒認出游吹云,但游吹云認識他。
這個大漢帶著十幾個人拆過他的木寮,然后被他痛揍了一頓,叫他修繕修好。
想不到再一次遇到,已經是這種情況了。
游吹云大聲喊道:“堅持住,馬上就輪到你了,你會得到救治的。”
這時他喊住一個醫館的仆從:“有空閑的醫師嗎?這個人要死了。”
那個仆從要搖頭,說道:“沒有,沒有。”說罷便急匆匆的走了。
“死……死……”大漢說話含糊不清。
游吹云俯下身子,將耳朵貼近。
“死光啦……我,我也不活了……他們……死光……活……”
游吹云沉默的認真的聽著。
大漢抓住他的手已經逐漸松開。
“我也……不活了……”
大漢逐漸的沒了聲息。
游吹云探了探他頸部的脈搏,他已經死了。
游吹云看著他,分明半個月前還活蹦亂跳領著人拆他家的這個人。
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和他過不去拆他的房子。
你是鄭家派來的么?你是聞人竹笑的仰慕者么?你是當年北境的受難者么。
這些話都沒有來得及問,便已經站在了生死的兩岸。
游吹云嘆了一聲,將大漢的眼睛合上了。
他就近找了一圈,確實發現了那幾張熟悉面孔,還有幾人在他寸金峰烤過雞呢,不過無一例外,他們都因為傷勢過重早已流干了血死去。
游吹云沉默的給他們蓋上了白布——醫館的人看到這張白布便知道這個人已死,不會浪費時間精力。
“諸位與我有緣,雖是沖突,但你我并無深仇大恨!”
游吹云一揖到底,說道:“諸位乃是英雄,我游吹云道聲得罪,望各位來世在修道,你我共續天緣。
道友好走。”
游吹云作揖之后正欲離開,但突然他霎時間心神不寧,猛地回頭看去,看到一個從頭黑到腳如同烏鴉一般人佇立在醫館的飛檐上。
一股陰冷的氣息讓他頭皮發麻,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游吹云真真切切的看到了,然后眨眼之下,那黑烏鴉一般的人便消失在了屋檐上。
見鬼了?
游吹云揉揉眼睛。
然后他發覺背后傳來一股涼意。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慢慢回頭。
只見那大漢領著那已經死去的一干人,在對他拱手做禮。
游吹云驚愕不已,他已經忘記要做什么,明明這大漢等人的尸身還在白布之下。
只見大漢一群人沖他一笑,有股幽幽之感,然后他們整齊的似乎聽到什么召喚,一行列步入墻中不見了。
直到他們穿墻走了,游吹云也沒回過神來。
一個抱著血污沾染的棉被的小廝沒看見他,一頭撞在他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公子小心些……”
小廝道歉之后便溜走。
游吹云這才想起開始呼吸,原來他剛才竟然是呼吸都忘記了。
我剛才看見了什么?那是——那是他們的魂魄?
我剛才看見了他們的魂魄,那么那個烏鴉一般的人難道是。
使者。
地界使者。
游吹云渾身一震,完全清醒過來,立即躍到高臺之上。
他的眼睛猛地開眼。
明王瞳術展開,所實話他不知道這個明王是誰,他也一直沒去查閱資料,查看其身份資料。不是他懶……而是一種本能的抗拒。
就像他說的——他本人并不是很稀罕這雙眼睛,怎么說呢,或許看到鄭家人爭相為它出生入死……而自己不屑于它,這樣有種微妙的優越感吧。
游吹云直到這種優越感不應該,但是他想到鄭家那群崽種會是何等拉垮的臉之后,心情愉悅許多,他可不是圣人,既然與鄭家結下死結,那必然不會再和對方和顏悅色。
如果因為鄭家的強勢而諂媚,保持表面虛偽的和顏悅色。
賤不賤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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