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震所擔心的情況并沒有發生。
隨著天色的放亮他所能看到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他們所在的山丘上長著各種各樣的雜樹和灌木不過也有那光禿禿的巖石,而山丘下往西近一里地的范圍則是灌木與水洼形成的開闊地。
看到這里,商震就放下心來,至少在這里不可能日軍的陣地了。
商震聽說四十軍主陣地的士兵在前些天下雨的時候,那都是站在有著齊腰深的水里向日軍射擊著。
要說中國軍隊由于武器劣勢吃著這樣的苦他絕對是相信的,要是日軍的話那還是算了吧,日軍作為進攻方不可能把陣地建在這地勢低矮的地方。
在那開闊地的盡頭則稀稀疏疏的樹林,而樹林的西南角還露出了房屋的一角,至于說樹林后面有多少房屋卻由于樹林的遮擋而看不到了。
看了一會兒,就是商震用望遠鏡也沒有看出什么異常來,開闊地上連只兔子都看不到,更別提死人了。
自己應當問一下何貴,商震心里想著,可是他回頭瞅了一眼,眼見著那何貴卻是摟著步槍睡的正香呢,他便沒吭聲又把頭轉了回來。
昨天前半夜商震他們可沒少趟水,雖然說現在氣溫已經回升了,可是那腳丫子也是涼的,以至于有的士兵在睡覺時干脆就把鞋脫了,有那還戴著棉帽子的卻是把腳丫子塞到棉帽子里去睡的。
可是就在商震向近處看時卻驚訝的發現,這個山丘下二三百米處有個小水洼的那顏色怎么就不對呢,竟然帶著隱隱的紅色!
那里有尸體嗎?商震緊張了起來。
他又仔細瞅了瞅,并沒有看到,他又用望遠鏡仔細觀察,還是覺得那水的顏色是不對的。
這是怎么回事,自己要不要下去察看一下呢?
商震知道,如果那水洼曾經是戰場,那里死過很多人,那么那水當然是紅色的,不過隨著戰斗的歇止,那水和血就會分離。
商震雖然不知道血的比重比水的大,可是他卻知道血濃于水,那么在沉淀足夠的時間后血液就會下沉上面就又變成了清水。
商震正猶豫著呢,剛剛爬到他身旁的大老笨卻低聲說道:“我看到那頭過來人了!好象有一群呢!”
“哪呢?”商震問著便按大老笨所指的方向舉起了望遠鏡,過了片刻,他真的就在望遠鏡里看到了人,可那卻是日軍!
日軍人數大致有三十來人,不過其中有有四名日軍抬著的那個黑家伙卻最為明顯。
就以商震的作戰經驗瞟上一眼他就知道,那是日軍的重機槍!
商震是親手摸過日軍重機槍實物的,對那個家伙的印象就是一個字:沉!
所謂的“沉”,商震也不知道南方是咋說的,在東北話里的意思就是重量絕對不輕的意思。
就那家伙,一百斤總是有的。
要說一百斤也不算有多沉,商震自己就能舉起來,可問題是那是機槍那是需要上戰場的武器,那玩扔支楞八翹的一個人弄絕對是不行的,而四個人抬一個重物在戰場上跋山涉水也是一個極麻煩的事。
所以,就是笨尋思,就這樣一挺重機槍想挪地方再投入到戰斗中,所動用的人那絕對不會少的,有抬槍的有扛彈藥的,那都是需要人力的。
“看樣子小鬼子是想把重機槍陣地設在咱們這里啊,那要是這樣的話,咱們人也不應當遠哪!”老球子也爬過來了。
一聽說有日軍過來了,那同樣醒了的士兵便去叫沒醒的,而有的那沒醒的都不用別人叫一聽日本鬼子來了激凌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日本鬼子來了代表了戰斗代表了生死,戰士聽說侵略者來了那就得抓起槍來戰斗,而那不懂事的小孩子聽說日本鬼子來了,大半夜都能馬上止住哭聲,戰爭那卻是最能培養人條件反射的方式!
中華民族是一個偉大的民族。
而之所以偉大,也絕不僅僅是因為她鑄就了世界其他民族所無法制造的輝煌,卻還在于在五千年歷史中她也承受了太多的苦難。
愿世上再無刀兵劫人民安居樂業那只是人們一廂情愿的想法,唯有在面對天災人禍之時能夠挺身而出為蒼生謀幸福為天下謀太平者,才為中華民族之真正脊梁!
老球子一說,日本鬼子要把重機槍陣地設在這里,本是又餓又困的士兵們便來了精神,有的固然臉上還有怯意,可更多的卻是摩拳擦掌了起來。
“哎呀,狗日的小鬼子敢把陣地設在這里,那八成是不知道咱們在這兒呢吧!”李大明白再次明白。
“八成個屁,他們肯定不知道,咱們是半夜來的他們怎么可能知道?”馬二炮氣道。
“我——”本以為這回自己肯定正確的李大明白哪想到又遭到了搶白,臉當時就脹紅了。
而這時不遠處的馬純才臉上便現出幸災樂禍的表情來,可是他就是不吭聲。
通過上次的離隊事件馬純才現在已經琢磨出一個道理來了,那就是,平時少說話,否則你總說錯話,那么你就是偶爾對了一回,人家也會說你是錯的!
所以,你個狗日的李大明白讓你裝明白,你就挨罵吧,我他娘的才不吭聲呢!
可這時商震看著遠處過來的日軍就已經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來。
望遠鏡里,日軍走的并不快,四個人抬挺重機槍不可能快,而后面的士兵那也是需要扛彈藥的,誰叫戰斗一打響后重機槍的子彈消耗特別快呢。
日軍還遠,商震便不再理會卻是重又開始觀察前方的地形,可奈何有著前面那片雖不大卻足以遮擋住目光的樹林在,他終究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別看了,小鬼子過來了,咱們準備打吧?”老球子興奮的對商震說道。
老球子當然有理由興奮,這可是送到嘴邊的肥肉,來的日軍不多,就算一共是三十人,那一個排子槍過去放倒十個八個的,再居高臨下打死七個八個的,剩下的就是不被打死那也就被嚇破膽了
老球子這么一說,商震馬上就把望遠鏡放下把頭縮回來了,不知道的還會以為老球子是長官商震是士兵呢。
不過商震縮回頭后卻并沒有理會老球子反而問道:“何貴醒沒呢?”
“長官我醒了。”何貴在士兵中連忙回答。
“你能不能看出來這里離主陣地有多遠?”商震問道。
“剛才我看了,我沒來過這一帶,前面有樹林擋著我也看不出啥來。”何貴回答。
要說何貴的回答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也只是個通訊員又不是當地人,能熟悉村莊道路就不錯了,現在到了荒郊野外隨便找個地方問他說,這是哪兒?他又怎么可能知道,除非他是傳說中的土地爺。
“如果這里不是戰場,那些小鬼子抬著挺重機槍過來干什么?”商震仿佛在問其他人又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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