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率伏虎軍返回青州半路上,朝廷已經將淄青登萊六州的主要行政官員如知州、通判等調整任命完畢:
權知青州府事花榮,通判鞏固。
淄州知州趙宏業。
萊州知州趙明誠。
登州知州馬平。
濰州知州孟河。
密州知州孫福林。
上述六人中,除花榮是王霖的絕對心腹外,趙明誠本就在任,其他人皆為朝廷此番安排。
至于這些人是什么人、誰的人,或者干脆說是李綱吳敏的人,還是呂頤浩的人,暫時就不好說了。
肯定不是蔡黨余孽。
王霖接到吏部公文,一笑置之。
在他的治下,知州就是個擺設。
平時他不會干涉各州的日常事務和正常運轉,但重大事項必須經節度使總制,方可發令施行,六州要步調一致、政策一致、共同進退。
接下來的幾年中,王霖要竭盡全力經營好這塊自古富庶的山東沿海之地,打通海上貿易通道,鼓勵人口,發展經濟,當然更重要的是強兵。
一言以蔽之,他現在需要錢,大量的錢,來供養訓練兵馬。
而北宋朝廷顯然又指望不上,只能想辦法自籌了。
因此還在路上,王霖就發布了他總領六州軍政后的第一道行政命令:清理人口戶籍,重新登記造冊,鼓勵生育人口,鼓勵開墾荒田和山田,大力發展商業貿易。凡六州所屬之地,涉及商業類稅賦,皆降低半成。
王霖知道自己對于稅賦制度的改革,一定會引起東京朝廷上一些官員的攻擊和反彈,但此刻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目下大宋商業繁榮之地大多在東南沿海及江南淮南一線,他要把山東東部這塊區域發展成商業貿易的集散繁盛之地,沒有別的辦法好走,只能是執行一定的稅收優惠政策。
至于朝堂上未來一些人的口誅筆伐,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好。
他更傾向于隨著形勢的發展,朝廷對于地方藩鎮的掌控力會越來越弱。
只要掌握重兵,就沒有人敢動他。
所謂槍桿子里出政權,兵權在握,比皇帝的器重更實用。
除趙明誠外,其他新到任的知州實際都是山東境內官員,因此他們到達青州的時間反而比王霖更早。
其實王霖本來想利用強權在山東推行士紳一體納糧當差的,這是增加稅收的最快路徑。
但考慮到此法推行所面臨的巨大阻力和壓力,又考慮到目前外敵入侵在即,引發士紳這個龐大既得利益群體的群起沸騰抵制,不利抗金同盟統一戰線的形成,所以就暫打消了這個念頭。
未來時機成熟,他或許會擇機而推,但那是后話了。
伏虎軍返回青州,青州軍民無不歡欣鼓舞。
原慕容彥達的府邸自然就改建成了渤海郡公府和節度使府,新任知府花榮只能另外找地方辦公了。
花榮趙明誠等十余人齊聚渤海郡公府正廳,這是他們作為下官正式拜見本鎮總制的一次拜謁儀式。
王霖沐浴更衣完畢,身著紫色官袍,頭戴紫金冠,腰系金魚袋,立時出現在廳中。
花榮打頭,眾人站成一排,即刻躬身見禮:“見過使君!”
王霖面帶微笑,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最后落在趙明誠的身上。
想起此人是千古才女李清照的丈夫,難免就多看了兩眼。
實際趙明誠應該也算是大慫朝的官二代了。
左仆射趙挺之第三子。
若非趙挺之得罪蔡京,趙家由此沒落,說不定趙明誠此刻還在東京當個閑差,繼續玩他的風花雪月。
這是個文化人,史上似乎沒有太大的惡名。
唯一的就是性格懦弱,日后干出了一些荒唐事。
譬如兵變來時居然棄城而逃,連老婆都不要了。
也算是個奇葩。
王霖覺得將萊州交給趙明誠其實很不靠譜。
這樣的人讓他專心研究學問,吟詩作畫沒有問題,讓他為人父母官,怕是很不稱職。
趙明誠被王霖盯得有些緊張。
他不知道王霖為何格外關注他。
他怎知道,他的一切對于王霖來說,都無所遁形。
包括他一些性格上的缺陷,也包括一些私德上的瑕疵,甚至包括他們夫婦兩人時下因為趙明誠在萊州納妾而生出的一些嫌隙隔閡。
所以趙明誠去萊州赴任,李清照沒有相隨,獨自居在青州。
所謂趙明誠移情別戀、棄城而逃的事兒,史上有諸多典故,王霖上輩子可是當八卦看得多了去。
“下官趙明誠,拜見使君!”為了掩飾尷尬和緊張,趙明誠再次俯身見禮。
王霖輕輕一笑,擺了擺手:“趙大人不必多禮,我只是久仰趙大人的才氣、文名,當面見到又見趙大人果然風度翩翩,一時想起了另外一些事……抱歉抱歉,請坐!”
趙明誠如釋重負。
“德甫出身名門,若非蔡京迫害,目下應該還是京師名流豪闊公子,焉能在萊州這種偏僻之地擔任知州啊。”
趙明誠拱手道:“使君過獎,家父遭蔡黨迫害,家道中落,如今所幸使君為國除奸,這六賊一滅,朝綱頓時為之一振,有呂相公、李相公、吳相公三位干臣坐鎮京師朝堂,我大宋興盛指日可待,由此可見,使君實在是有大功于我大宋社稷!”
趙明誠這么一說,其他各位也輪番開始拍王霖的馬屁。
王霖雖然心里厭煩,但面上還是笑吟吟給這些人逢迎的機會。
畢竟這是官場,官場上基本的套路。
“萊州為我大宋海防重地,德甫在萊州,可要殫精竭慮,不可懈怠啊。”
實話說,王霖對趙明誠真是有點不放心。
趙明誠立即起身躬身下去:“下官當為朝廷、為使君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王霖險些笑出聲來。
這么一個毫無決斷、性格膽小懦弱的人,鞠躬盡瘁或許能勉力為之,死而后已怕是連自己都不相信。
王霖趕緊轉移話題:“德甫在萊州,易安居士卻居青州,聽聞是因德甫納了美妾、立了外宅,才導致賢伉儷失和?”
趙明誠面色驟紅。
他抱拳汗顏道:“下官慚愧!”
王霖哈哈一笑:“理解,理解,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嘛!”
一眾官員也紛紛笑著調笑趙明誠幾句,不過以趙明誠的身份地位納妾也屬實正常。
……
趙明誠拜謁王霖完畢,就想直接返回萊州。
一個是新納的美人正在翹首盼望他歸去,二來是他最近與李清照確實因此而生出嫌隙,感情上有了一定的裂痕。
他娶的是個萊州本地商賈之女,女方家對他極為逢迎幫襯,在經濟上給了他很大的援助。
當然更重要的是此女風情嫵媚,給他別樣的感受。
與之相比,現在的李清照在他眼里又矯情,又好強,還多愁善感,喜怒無常,根本不如這小娘子乖巧懂事。
關鍵還有錢幫襯他做官的體面。
但這是夫婦倆的私事,趙明誠自問外人知道的不多,緣何能傳到節度使王霖的耳中?
趙明誠下意識就認為是李清照在與本地士子的交往中,喝醉了酒,酒后失言所致。
于是就有些怒氣。
半路上拐去了趙家在城外的別苑,也就是李清照長居的易安小筑。
李清照聽聞趙明誠返回,本來還有些歡喜,但見趙明誠怒形于色擺出了一幅興師問罪的架勢,心里就冷了半截。
趙明誠冷笑道:“汝何將吾納妾之私事公告于眾?”
李清照柳眉一挑:“夫君所言從何而起?清照怎會、又怎能將我家私事宣之于眾人之口?”
趙明誠冷哼:“沒說?那今日王使君緣何當眾提及此事,諸位同僚亦對我頗多譏諷之意?”
李清照也是極清高的性子,聞言頓時冷笑起來:“使君如何知曉,奴不知道,但既然趙知州既有納妾之行,又有寵妾抑妻之實,又何懼人言?”
“不可理喻,荒謬之極!”
“荒謬?那我請問趙知州,趙大人!你納妾賈氏,至今一年有余,那賈氏可曾來青州拜見我這個大娘子?可按禮制發來書函一封?我去載去萊州,你那妾室閉門不出,住了不及三日,就冷嘲熱諷、勾連家中婢女仆從,百般刁難克扣我之起居用度,奴迫不得已,才獨自回了青州祖宅,如此種種,可曾見趙知州為奴說過半句話?”
趙明誠面色一紅,強自辯解道:“你縱有些怨懟,也不能在外胡言亂語,抹黑我趙家的聲名!”
李清照怒極:“奴沒有!”
趙明誠跺了跺腳,拂袖而出,不多時就直接乘車離開青州歸萊州去了。
李清照神色落寞,靜靜站在窗前良久,才伏案疾書,一首《鳳凰臺上憶吹簫》,一氣呵成: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起來慵自梳頭。任寶奩塵滿,日上簾鉤。生怕離懷別苦,多少事、欲說還休。新來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這回去也,千萬遍陽關,也則難留。念武陵人遠,煙鎖秦樓。惟有樓前流水,應念我、終日凝眸。凝眸處,從今又添,一段新愁。
寫完,李清照又取過一紙信箋寫道:使君因何故戲言清照家事?致我夫妻反目,更生嫌隙。
李清照喚過婢女歡兒:“歡兒,去青州城中王府,給我送這封書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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