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月說這句話的時候，神色很是平靜，只有一雙眼睛灼灼的盯著凌子毅。他的眉頭皺起，眼神有些復雜地看著她。“你只見了她兩次，她到底是怎樣的，你并不了解。”
是她不了解，還是他不理解現在的情況。她有點想發脾氣，卻猛地反應過來——她之所以看到從杜鵑身上掉落的簪子，就確定杜嫣然是一個心機極深的人，是因為她之前和杜嫣然毫無交集。凌子毅就不一樣了，杜嫣然作為他的表妹，在他面前一直展現的都是好的一面。即使有點小壞小鬧，也是無傷大雅的，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和杜嫣然決裂？如果一件小事就能讓他改觀，那么這個人未免太過善變了。蘇挽月的呼吸放緩放深，讓情緒沉下來。“說得有道理，我對她不了解，不能對她的行為做判定。”
“那你對她有多少了解呢？”
凌子毅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蘇挽月坐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著潤了潤嗓子。“她喜歡你，你應該知道。”
“她因為喜歡你，會做多少事情，你的心里有譜嗎？”
凌子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一些，似乎完全不知道她話里的意思。“你為什么一定要將這件事扯到她對我的感情上？”
她笑著放下手里的茶杯：“因為凡事有因才有果，她就是因為喜歡你，才會將我當成假想敵。”
“娘曾經確實提過讓她和我成婚，但是我明確拒絕了，她也表示過拒絕。”
還有這回事？蘇挽月挑了挑眉梢，八卦的心突然冒了出來：“什么情況，快說來聽聽。”
凌子毅看著她面上神色的變化，完全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他坐到她的對面：“沒有什么情況，三年前，我娘曾給我寫過一封信，說的就是將嫣然納入門的事情。”
“當時正好嫣然去邊疆看我，她看到這封信也說出了拒絕。”
是嗎？蘇挽月很是懷疑。看看杜嫣然三句不離青梅竹馬，千里迢迢跑到邊關看凌子毅的事情，哪一樣不是說他們關系不一般？這都不是她想進凌家門的標志，蘇挽月真的不知道，怎樣才算了。估計當時是杜嫣然看出凌子毅沒有納妾的想法，所以選擇了退而求其次吧，結果凌子毅就信了？只能說，男人在某些事情上的敏感程度，真的太低了。何況是凌子毅這種，全身上下所有的心眼都放在了軍營上，別的事情就沒腦子了。她看著他，唇角突然勾出了笑弧。“相公，你既然覺得她對你沒有感情，敢不敢和我打賭？”
“你現在，臉上的表情很陰險。”
“你確定是陰險，而不是你發現，你表妹的心思，你可能真的是猜錯了？”
她故意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擴大。凌子毅看著她搖搖頭：“這么大人了，怎么還像南風一樣？”
“說明我童心未泯！”
“怎么樣，你要不要和我打賭？”
現在的她是一點怒氣都沒有了。他不是因為之前杜嫣然的種種好，無法相信杜嫣然的不好嗎？那就一層層扒下來給他看，想想還挺精彩的。“好，賭什么？”
“就賭你家表妹有沒有想嫁給你的心思。”
“彩頭呢？”
哎？他的賭癮這么大嗎？她就是覺得過程挺有趣，他竟然都想到了彩頭？不過有點彩頭，似乎賭起來更有趣，那她要點什么好呢？她的眼珠子在眼眶里骨碌碌轉動，怎么看都像是在算計凌子毅。“如果杜嫣然想嫁給你，你就得想辦法對蘇文山逼供。”
“逼供？”
“對，我一直懷疑我娘的東西被他扣下了，但是我沒有證據。”
她說得理所當然，他眉頭一皺就要拒絕，卻被她下一句話阻止了。“這么說，其實你心里明白，杜嫣然一直想嫁給你？”
“不要胡說。”
“既然我是胡說，那么彩頭未必是我的，你急什么？”
他點點頭：“就按照你說的這么做，如果嫣然不愿，你就要對她道歉。”
“沒問題。”
蘇挽月答應得這么痛快，倒是讓凌子毅有點起疑。“你不討價還價一下？”
“有什么可討價還價的，贏的人一定是我！”
她說話的時候揚了揚下巴，眉眼之間都是愉悅。凌子毅看著他，眸光也柔和了幾分。看著她的情緒好起來，總歸是一件開心的事情。……第二天，蘇挽月帶著蘇北安和蘇南風到花廳吃早飯。一進去，就看到圍著凌子毅轉個不停的杜嫣然。“這是我親手蒸的包子。”
“這是我親手腌制的小菜。”
“這是我親自蒸的雞蛋羹。”
“表哥，你快嘗嘗，味道怎么樣？”
一大早就這么獻殷勤？蘇挽月微微垂下眼眉，拉著兩個孩子走了進去。一進去蘇南風就像個小黏人精一樣爬到了凌子毅的懷里：“爹爹！早安！”
“早安。”
凌子毅抱起她，讓她坐在腿上：“南風昨晚睡得好嗎？”
“可好了，還夢到爹爹和娘娘陪我做游戲！”
蘇北安和蘇南風比起來，就已經有大人模樣了。他對著凌子毅行禮：“爹爹，早。”
“早，北安。”
蘇北安坐到座位上，看了眼杜嫣然：“桌上的餐具怎么還沒有準備好？”
奶聲奶氣的調調，卻很有上位者的姿態。平日里蘇北安無論是和李嬤嬤還是安然在一起，都不會這樣。現在……蘇挽月心下驚訝，面上卻遮掩得很好。杜嫣然就不一樣了，她僵硬地站在那里：“我是你們將軍府的客人。”
“哦，是嗎？”
蘇北安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凌子毅：“爹爹，她是誰啊？”
“她是你們的表姑。”
凌子毅回答。“表姑，是北安失禮了。”
蘇北安乖巧地說著：“只是表姑一大早就給爹爹準備膳食，還一副求獎賞的樣子，讓北安誤會了。”
說得非常客氣，但是言語之間，全部都在說杜嫣然自己不拿自己的身份當回事。被一個小孩子如此指責，還是在凌子毅面前，杜嫣然哪里受得了？她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表哥，你一世英雄，從來不為繁文縟節所累。”
“兒子怎么這么教條？可一點都不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