臸生死關頭，有幾個人能放棄生的希望？尤其是蘇挽月的眼神里充滿了驚恐不安，卻還是勸說凌子毅離開放下她，讓他的心里涌起了難掩的情愫。他將她猛地按入懷中，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閉上眼，別怕。”
要被拋棄了嗎？蘇挽月嘴上說得深明大義，心里還是害怕的。哪里有人不擔心被拋下？何況被放棄，就只剩下死路一條。但是她還是閉上眼睛，雙拳緊緊地握住，防止自己太過害怕而喊出聲音。刀尖刺破身體的痛楚并沒有感受到，反而被抱得更緊。同時他困獸猶斗的嘶吼聲響起，讓她無法繼續閉上眼睛。睜開眼，她的眼淚就落了下來。他并沒有將她推給黑衣人，趁機逃脫，反而是躲了對方一把劍開始浴血拼殺。幾個回合之間，他身上就多了數道傷口，空氣中的血腥味很是濃郁。黑衣人論單打獨斗顯然不是他的對手，很快地上就躺了一大片。凌子毅和蘇挽月的身上都染上了不少的血，他更是如同殺神一般看著那些黑衣人，嘴角甚至勾起了邪氣的笑弧。“不是要殺我嗎？怎么不上了。”
他環視一圈，唇角的笑容更濃：“死了一半了，還有一半。”
“你們說是你們先死光，還是我先倒下？”
帶笑的嗓音，說出的話卻讓人忍不住害怕。蘇挽月抓著他胸前衣襟的手又緊了幾分，他見她的頭壓入他胸膛。“害怕就不看。”
“我不怕。”
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卻無比的堅定。“那就開始了。”
凌子毅輕笑一聲，摟著他翻身殺入人群，刀刀致命。在戰場上久了，他對自己的身體和敵人的判斷很是清晰，他必須盡快殺了這些人。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的體力不足以撐下去了。此時的他與剛才已經全然不同。如果說最開始，他想要最小的傷亡，達到全身而退。但是現在他顯然顧不上這些了，完全沒有回護的拼殺。身上的傷口快速增加，他卻是毫不在意，反而很有一種憑著受傷要對方命的架勢。直到最后一個黑衣人倒下，他才體力不支地單膝跪倒在地。“相、相公……”蘇挽月的聲音都在發抖。凌子毅抬起頭，滿臉是血的臉上顯現出笑容：“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他將刀插在地上，想支撐住自己的身體。但是大量的失血讓他體力流失過快，身子一晃就像他倒去。“凌子毅！”
尖叫聲響起，她的眼淚如決堤一般落了下來。凌子毅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沒有，徹底失去了意識。“將軍！夫人！”
“將軍……這是……”八月的聲音響起，蘇挽月陷入混沌的大腦瞬間清晰起來。她抬手擦了一把臉，淚水混合著血水，看上去狼狽到了極致，眼神卻極為堅定。“你安排人四處去找，看看周圍有什么蛛絲馬跡。”
“這些黑衣人的尸體必須全部帶回營地。”
“現在我們帶他回營地，我必須馬上給他做手術。”
蘇挽月之前在傷兵營的表現，已經將八月徹底俘獲。即使現在情況不明的狀態之下，他也沒有任何的反駁，應了一聲，就立即安排行動。回到營地，八月送來熱水和干凈的帕子，看著躺在床上一身是血的凌子毅。“夫人……”“八月。”
不等他說話，她就率先開口。“他的傷很重，我必須馬上開展救治，并且這個期間，不能受到打擾。”
“你守在門口，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凌子毅看上去已經是個血人了，八月哪里敢有半分耽擱？“夫人放心，只要八月還有一口氣，就絕對不會讓任何人進來。”
她點頭，目送八月出去之后，認認真真地洗干凈臉和手。只是緊鎖的眉頭和眼神里的憂傷，卻濃得無法化解。她從空間里拿出手術必要的器材，先用剪子剪開了他身上的衣服。一眼看上去幾乎沒有一塊是好的，到處都是血污。蘇挽月用干凈的毛巾大致給他擦拭了一遍，越擦，眼淚就越是抑制不住。他身體的左半部分幾乎沒有什么傷口，因為他護著她，沒有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凌子毅，我一定會救活你的，你放心。”
她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控制情緒。現在她終于明白，為什么不讓給親屬做手術。深吸一口氣，她用手術刀劃破他的肌膚，開始給他處理箭弩。箭弩頭刺入肌膚，必須小心處理，一旦傷到內臟，就會成為大麻煩。好在箭弩避開了心臟位置，刺入的部分也算不得深。清理出了箭弩頭之后，她小心地縫合他的傷口，又處理他身上其他地方的傷口。那大大小小的傷口，是他護著她的證據。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命都豁出去的保護她。尤其是，他最后昏厥之前，說的竟然是他做到了護著她。蘇挽月的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她向上看希望能阻止洶涌的眼淚。可是想到他當時渾然不顧自己，保護她的模樣，就完全克制不住情緒。即使這不是愛情，她也無法選擇離開了。她這一刻切身體會到，為什么會有無以為報以身相許這句話。……經過了將近兩個時辰的時間，她才將他身上的傷口一一處理好，又給他換了干凈的衣服，才體力不支地摔倒在地。她看著躺在那里氣息平穩的凌子毅，心下松了一口氣，眼前是一陣陣的發黑，一屁股坐在地上。‘咚’的一聲嚇得守在門口的八月都要哭出聲了，偏偏又不敢詢問情況。好在沒多久營帳被打開，蘇挽月對著他點頭：“沒事了……”話還沒有說完，她就暈了過去。“夫人！”
……“將軍，夫人是真好！”
“既懂醫術，對大家也好，之前我竟然還瞧不起夫人，太渾蛋了！”
“這么好的夫人，怎么就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凌子毅迷迷糊糊就聽到了八月的嘮嘮叨叨，別的他沒有注意到，就聽到蘇挽月出事了。他用盡全力地睜開眼：“她怎么了？我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