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莉很意外，宋晚竟然跟她說這樣的話。
其實每個人都有不可觸碰的禁區。
而陳莉最大的錯，就是從來不顧宋晚的情緒，肆意觸碰她不可觸碰的傷。
她忘了，俗話說兔子急了還會咬人。
陳莉咽不下這口氣，只怔愣了幾秒鐘，等她反應過來之后，她的憤怒遠遠大于震驚。
“你這死丫頭！”她抬高聲調，尖叫著，“現在敢跟我大呼小叫摔東西了？我……”
她左右看看，也拿起桌上一只杯子狠狠摔在地上！接著還嫌不過癮，又舉起花瓶朝宋晚砸過去！
宋晚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跌進了絕望的深淵，渾身都是冰冷的。
就在陳莉把那只花瓶扔出去的一剎那，病房門打開，一個身影閃過，將宋晚護在身后。
“小心！”
宋晚恍惚了一下，那人的白襯衫上，有一股陽光的味道。
花瓶應聲落地，乒的一聲摔了個四分五裂。
“你沒事吧？”賀念琿替宋晚擋住崩起來的碎片，不可思議的看向陳莉，“阿姨，您這是……”
陳莉愣愣的看著他。
而這一幕，恰好也被趕來的林兆江撞個正著。
他站在門口，看見宋晚驚慌失措的小臉，也看到那個男生緊緊把她護住。
他心里別扭了一下，隨即走過去，擋在宋晚身前，目光冰冷的看向陳莉。
“宋太太是哪里不舒服，要跑到這家私人醫院治療？”
林兆江一進門，屋里一點雜亂的動靜都沒有了。他氣場如此強大，以至于張揚跋扈的陳莉在他面前瞬間慫了，只能小心翼翼陪著笑臉。
“我……我心臟不太舒服。”
林兆江眉心微蹙，看了一眼旁邊的宋晚，不動聲色的摟住她肩膀，將她從賀念琿那邊拽過來，又輕輕撫摸她后背。
宋晚身子顫抖，下意識的抓住林兆江衣服袖子，整個人瑟縮在他懷里。
林兆江面對她時總是溫柔的，當抬眼環顧他人的一瞬間，他又變回兇狠的修羅。
“宋太太這個樣子，不像是身體抱恙。”他冷笑道，“如果真是心臟不舒服，我幫宋太太聯系這方面的專家，一定給您治好！”
陳莉低著頭，不敢說話。
林兆江擁著宋晚準備離開，與賀念琿擦肩而過。
他看了這個男孩子一眼，眉清目秀，長著一張懵懂無知又對這個世界充滿好奇的臉。他忽然想起肖麗然說過的那句話——斯文敗類是現在女孩子都喜歡的類型。
林兆江心里一下子不舒服了。
他把宋晚放在自己右側，寬厚的肩膀仿佛一道屏障，擋住賀念琿的視線。
“林總。”大男生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賀公子。”林兆江笑了笑，“令尊近來身體可好？”
賀念琿只是微笑，并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是好心。”林兆江沉聲道，“不過這家醫院最擅長的好像是骨科，并不是心腦血管科吧？術業有專攻，宋太太的病，還是我來幫她找醫生比較好。”
“林總……”
“再說，這是我的家務事。”林兆江一字一頓，“家務事”三個字說的格外清晰，“宋太太的病，就不勞煩賀公子操心了。我下午就讓人過來給宋太太轉院！”
賀念琿怔了怔，看著兩人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不為人察覺的笑。
然后他也走出了病房，來到走廊時，正好接到管家打來的電話。
“少爺，剛剛已經有人跟我對接，給宋太太轉院的事……”
“嗯，是林總。”賀念琿輕聲道，“就照他意思辦吧！”
“好的。”管家頓了頓，“那宋小姐她……”
“先別聲張，事情還沒完全調查清楚，一切都只是我的推測。不過……”賀念琿勾唇，“按時給林總制造點麻煩，這個我擅長！讓我想想下一步怎么做吧！”
*
林兆江帶宋晚離開病房，直到上了車，男人還是一言不發，臉色不太好。
宋晚看了看他，想說什么，卻又沒說出口。
林兆江接了幾個電話，迅速安排好了陳莉轉院的事。給他打電話的人包括之前宋晚聯系過的李院長。
車里很安靜，宋晚能清清楚楚聽見李院長殷勤的話語：“林總，您家人有需要直接說一聲就是，何必親自跑一趟呢……呵，您放心，我一定幫老太太辦妥……”
宋晚自嘲的彎彎嘴角。
同一個人，在她跟林兆江面前，就是兩幅不同的嘴臉。
這世界上好像沒有林兆江辦不成的事，林兆江這三個字，本身就是萬能的。
“專家已經找好了，你媽媽可以隨時去做檢查。”
聽著他低沉的聲音，宋晚微微一愣，接著點點頭，可嗓子眼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沉默許久，男人終于說道：“為什么不第一時間聯系我？”
宋晚抬眼看他，他也在看著她，好像是生氣了。
但從那雙深邃眼底中透出更多的，還是失落。
“要不是李院長告訴我，說你給他打過電話，我也不可能知道你媽媽在這家私人醫院。”
而當他今天火速趕過來想為她解決麻煩的時候，卻看到病房里她跟那位賀公子挨的那么近……實在有點窩火。
“你家人有事，我不會坐視不管。可你為什么不找我，卻找那個姓賀的幫你？我就這么不值得你信任嗎？”
“不是……”宋晚喉嚨一緊，想去握他的手，可手伸出去卻停在半空，又默默縮了回來。
“我就是，不想讓自己太依賴你。”她低著頭，小聲說道，“我不想再變回從前那個宋晚，我想證明給自己看，現在憑我的能力，也能讓我媽媽在需要住院的時候住最好的病房，也能讓她享受專業醫療團隊的治療……”
“這是兩回事！”林兆江聲音里帶著怒意，“你了解那個人嗎？知道他的底細嗎？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接受他的幫助？你不覺得自己太幼稚了嗎！”
宋晚不由得愣住，林兆江極少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即使在最初，她依附于他的那些日子，林兆江也是給了她足夠的尊重和寵溺，跟她說話總是溫聲細語，像個寵愛孩子的長輩。
而現在……
他更像個責備孩子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