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離別苦落淚,瀟瀟暮雨晚晴天。風擾青竹聲做碎,潺潺溪細泣經年。
熟悉的斷崖,當綿綿的細雨落盡,一絲紅霞,一點點由天邊開始蔓延。風吹竹動,似低語呢喃,驚擾棲息的鳥兒,成雙成對,飛向那好像從未凋零過的花田。
斜斜的陽光,透過云層的一個漏洞,照射下來的地方,溪水潺潺。那粼粼波光,映出斑駁的樹影,晃動著天空的紅霞,寧靜里,竟情不自禁,撩動了一絲愁緒。
“楊毅,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略顯憔悴的面容,看著如畫一般的風景,頭枕著寬闊的胸膛,若能如此,不羨鴛鴦不羨仙。
抬手理順離露雪被風吹亂的發絲,又習慣性的在那小小的鼻頭上輕輕一點,楊毅笑了笑:“你第一次帶我來這里的時候,是秋天吧現在也正好是秋天。”
不錯,當樹林里各種顏色的落葉隨風飛起,美得如夢似幻。
“笨蛋,我問的是,你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離露雪皺了皺可愛的鼻頭,不滿的白了楊毅一眼,只是那眼中,一閃而過的是,不舍與期盼。
沉默了良久,當風起,楊毅順勢將離露雪緊緊的摟在懷里。
我陪你從過去走來,只為與你分享每一個美麗的現在,然而,即使不舍,我卻要為你,爭得一個更美的未來。
“雪兒,如果,我走了,你會怎么辦”
輕輕的細語,好像入夢的呢喃,話出了口,卻不敢去看,懷中的人,是否淚流滿面。
沉默了良久,好似不忍打破這寧靜的畫面。但是,不舍也不能成為你的羈絆。
“哼,少臭美了,好像我離開你就不能照顧好自己一樣。”
淚落得無聲無息,不是傷心,我只想穿一根線,從離別的開始,連接你歸來的時候。
即使沒有說明,但是楊毅知道,離露雪已經明白,自己必須離開的原因。
“對不起,雪兒。”
低下頭,吻過愛人的額頭,吻過愛人的臉頰,吻過愛人的鼻頭,最后,吻去那兩行清淚。
“什么時候回來”
看著那帶著幾許期盼的雙眼,楊毅微微皺眉,在這個紛擾的世界,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有無所畏懼的資本,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可想要避開那雙眼睛的時候,一雙手卻死死的掛在自己的肩頭,依舊是那樣期盼。
這個時候,楊毅明白,離露雪要的不是一個答案,而是一個希望。不管他說的是十年,一百年,或者五百年。但只要他說了,那么離露雪就不會再糾纏,因為,不管多久,只要有了這個希望,她都會等下去。
“雪兒,我”
“告訴我,多久,多久你才會回來”
只是這個瞬間,好像心里被一團暖洋洋的火焰包圍著,暖暖的,很舒服。但烤得久了,又忍不住一陣陣的刺痛,然后哽咽,即使鼓動全身的靈力,卻還忍不住的微微顫抖,接著,相擁無言。
只要我活著,能許你嫁衣紅綢;只要我活著,能許你逍遙無憂;只要我活著,能許你相執白首。
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楊毅笑了笑。
“十年,給我十年,十年以后,我要讓天下都知道,你離露雪,是我楊毅的妻子。”
大大的眼睛彎出兩道可愛的弧度,笑也笑了,淚也落了,主動的獻上紅唇,這一吻,注定了海枯石爛。
“我等你。”
唇分之后,相互依偎,一句幽幽的話,烙印在楊毅的心里,好像那漫長得足以令人窒息的等待,根本不值一提。
入夜,將離露雪送回住處,臨別時,楊毅再次拿出雙心,將其中一顆,放進了離露雪的手里。
“誒,師弟,你怎么來了,你你的傷怎么”
看向突然出現在自己院子里的楊毅,杜有書瞪大了眼睛,圍著楊毅轉了兩圈,滿眼的不可思議。
“三師兄,我們去看看大師兄吧。”
楊毅笑了笑,對于杜有書的疑問不置可否,轉身先走了出去。
常宿天的小院,還是一層不變,走到這里,楊毅不由的停下腳步,想起了與常宿天切磋時的情景。
跟在楊毅的身后,杜有書疑惑的搖搖頭,忍不住的道:“師弟,我怎么感覺你怪怪的”
楊毅也不答話,抬步繼續前行,直到常宿天的門前,才抬手敲了敲門。
“誰呀”
屋里傳來的,卻是瞿震的聲音,想來應該是來探望常宿天的。
房門打開,瞿震愣了愣,然后將二人讓進了屋里。
“師尊,大師兄怎么樣”
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常宿天,楊毅不由的看向瞿震。
“師弟,你的傷怎么都好了”
& 常宿天在床上坐起來,仔細的打量楊毅。無論他再怎么想,也沒有想到楊毅比自己還重的傷,現在竟然就已經好了個徹底。
微微低頭,沉默了片刻,楊毅倒了四杯茶水,一一端到了瞿震等人的手中。
“師尊,大師兄,三師兄,楊毅今天,是來與你們告別的。”
端著茶水,楊毅環視了三人一眼,將杯里的茶一口飲盡。
“告別”
杜有書眉頭一皺,將茶杯放在了桌上。
瞿震也是一臉驚訝的表情,對于這突如其來的告別,師徒幾人全都摸不著頭腦。
緩緩的將自己身為星月教傳人的事說了出來,楊毅特別說明了自己星月傳承的秘密暴露以后,可能發生的情況,然后便默不作聲。
許久的沉默,落針可聞,瞿震沉吟了片刻,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毅兒,什么時候回來”
同樣的話,離露雪已經問過一次,只是這次,楊毅不免有一絲淡淡的心酸。
“十年,不管這十年我楊毅混成什么樣子,定會回來看看,與師尊,師兄們敘敘舊。”
聞言,常宿天沉思了片刻,將手中的茶水喝完,低聲道:“師弟,雪兒師妹那里”
“大師兄,雪兒那里,我已經說過了。”
楊毅起身,行了一禮:“楊毅不在的這段時間,雪兒就拜托師尊還有各位師兄照顧了。”
“屁話,雪兒不也是我們的師妹”
杜有書將茶水一飲而盡,罵了楊毅一句,轉身便走:“得了,不就是十年么我先回去休息了。”
打開房門,當杜有書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常宿天搖搖頭:“你三師兄就這樣,當年你二師兄去蒼頂閣的時候,他也是掉頭就走,之后從沒有問過一句你二師兄的事。”
“毅兒,留在宗門,無論如何掌教真人也不會讓別人動你,你真的想好了”
瞿震嘆息一聲,可以說楊毅也是他看著長大的,雖然楊毅天賦異稟,他這個做師尊沒有多少可以幫助楊毅,但是,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眼見楊毅要離開,心中還是怎么也放心不下。
“師尊,無論是為了宗門,還是為了我自己,我都有必要離開,所以”
楊毅有些愧疚,這個師尊,給了自己不少的幫助,特別是幫助自己走出全村人被屠的陰影,這讓楊毅發自內心的尊敬。
瞿震嘆息一聲,從懷里取出一瓶丹藥遞到楊毅面前:“本來還準備看看你大師兄以后就到你哪里去,既然你都過來了,那這瓶丹藥,你就拿去吧,在外闖蕩多備些療傷的丹藥防身。”
一聲嘆息,好像讓瞿震在瞬間老了些許,楊毅恭敬的再行一禮,然后才將丹藥接了過來。
聊了一會兒,瞿震便起身離去,留下楊毅與常宿天二人。
“大師兄,文清不錯,早點把人家娶了,或許我回來的時候,還能抱抱你們的孩子。”
楊毅笑了笑,對于常宿天,他不僅是尊重,更有感激。無論是離露雪,還是他自己,常宿天都是傾囊相授,與對自己的親弟弟親妹妹無異。
常宿天搖搖頭,不由的笑了一下:“別老操心我的事,十年,你回來不也得給雪兒一個交待”
“那是,我已經答應了雪兒,十年,只要我混出點樣子,肯定風風光光的回來娶她。”
見得楊毅的模樣,常宿天不由拍了拍楊毅的肩頭,沉聲道:“那十年以后,你娶雪兒,我娶文清,咱倆一起辦,怎么樣”
“大師兄,別讓人等久了。”
站起身,看了看窗外濃濃的夜色,楊毅低聲道:“休息吧,我也該走了。”
在常宿天的目光下向著自己的小院走去,許久,楊毅都難以平靜,離別有多苦,只有試過才知道。
遠遠的就看見小院中坐著一襲白衣,楊毅疑惑的看了看,然后急忙的加快腳步。
“長老,這么晚了,您”
程仙兒罷了罷手,打斷楊毅的話道:“現在就打算走了么掌教真人再有兩天就該回來了。”
“長老,掌教真人對楊毅恩重如山,楊毅只是不想再平添傷感。”
白眉真人對于自己的重視與培養,楊毅自然不會忘記,思索了片刻,楊毅還是道:“長老,掌教真人曾讓我去觀摩都天伏魔陣,若長老允許,我愿意嘗試將都天伏魔陣復原。”
程仙兒眼睛一亮,盯著楊毅道:“復原都天伏魔陣”
楊一點點頭:“不錯,不過還無法完全復原,但只要材料足夠,應當能讓都天伏魔陣恢復三四成的威力。”
“好,材料你不用擔心,只管開口就是。”
程仙兒點點頭,起身道:“楊毅,我不管你什么時候走,苦食在追魂殿,如果你不在宗門,它也未必會留下。”
話音落,程仙兒已經走出了楊毅小院,看著那一襲白衣,楊毅自嘲的笑笑,又欠下一筆債,一筆人情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