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灰塔的黎明 > 第二百八十三章 沙漏里的世界
    起司依舊坐在那里,看著周圍的人從自己身邊走過。他好像被這個世界遺忘了,沒有人看得見這么一個手拿木杖,奇裝異服的存在。

    他們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生活里,就像不會關心地上的螞蟻在以怎樣的路線移動。起司的表情沒有變化,因為在他泛藍的眼睛里,可以看到自身周圍環繞著一股和周圍格格不入的光彩。

    那是來自上一個囚籠的顏色,因為起司一直沒有動彈,所以它依然留在法師的身上,使得這個牢籠里的人無法察覺到他。

    想要被感知,就要先改變自己。這似乎是不同牢籠之間的規則。起司微微抖了一下手指,然后緩緩拄著法杖起身。隨著他身上的魔力靈光轉變顏色,周圍的行人們開始發出驚呼,在他們看來,是一個大活人突兀的出現在了這里。

    灰袍法師看了看這些人,他們的反應沒什么怪異的地方,這是否說明此地收容之物并不是這些人?可如果不是他們,老師又為何要把一群無辜者囚禁在這里呢?不,不對,這說不通。

    起司抬頭看了看,在不遠處找到了一棟大概五層的房子,它的屋檐上裝飾著鮮艷顏色組成的圖案,看起來很是顯眼。

    灰袍法師運起氣力,暗暗使用法術,在兩種力量的相互輔助之下,從地面上猛然鵲起,一腳踩在街邊攤販的呣臺上,第二腳就已經到了一層房屋的屋檐,第三腳登上旗桿,第四腳翻上三層。起司抬起花椒木法杖,用法杖的底部按在屋子的墻壁上,魔法讓一個本不該產生足夠力量的支點出現。灰袍順勢翻上四層,然后如法炮制,在眨眼之間出現在了五層。

    原本站在屋頂的欣賞繁華街景的幾個女人發出驚呼,可法師已經轉上了樓頂。站在這附近最高的建筑上,起司的眼睛沒有看向下方,而是看向遠方。被魔法增強的視覺在短時間內足以和雄鷹比擬。

    法師窮盡目力,看到了這座城市的邊界,以及邊界之外的邊界。環顧四周,整個城鎮的規模其實不小,大概有兩個溪谷城那么大,其中大多數建筑都有兩層,可以容納下更多的人口。當然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座城市,或者說這個囚籠的邊界。

    根據起司所觀測到的,它就在城郭之外不到一公里的地方。這意味著靠這個世界的自然產出,是絕對無法供應他眼前這個數量人口的吃喝問題的,不,甚至連排泄問題都無法解決。

    人類其實意外的需要相當大的生活空間,當然,更高效和更高科技的時代里這個所需空間范圍可以被極大的壓縮,但在這個時代還做不到。所以這座城市絕不是被切割出來這么簡單。

    “一個幻境?還是其它什么類似的東西?”起司低頭俯瞰著街景,他的眼睛在那一雙雙抬起的眸子里看到了真實,這意味著這些人都不是虛假的影像,甚至不是虛無縹緲的鬼魂,他們和他一樣真切。但那就說不通了不是嗎? ?

    “沙漏嗎?”

    沙漏,是一種范式。很多人會用這種范式來形容循環往復的東西,比如春夏秋冬,比如黑夜白晝。但那并不是準確的,沙漏的范圍只是在沙漏里適用,世界并不是一個沙漏,時間恐怕也不是。在一切結束后將一切重置,所重置的和之前的真的會一致嗎?恐怕不會。

    但眼下起司不是在面對這些虛無縹緲的問題,以他的閱歷,如果只是將一個城市拖入類似沙漏一樣的時間循環里,那魔法還是可以做到的,就像曾經的鐵堡。

    那座城市本該在鼠疫的最嚴重階段遭到毀滅,但它的巫師城主利用早就布置好的魔法將整個城市拉入了靜止狀態,硬生生拖到了起司他們將鼠人瘟疫幾乎全部解決才打破法術,讓本該死去的人活了下來。

    起司站在屋頂,他能聽到騷動越來越大,不少人似乎正準備爬上來將這個冒失的外來者捉住。那當然是不可能的,這里沒人能踏上起司所在的平臺,除非他們具有能突破灰袍法術的能力。

    其實起司是可以平息騷亂的,他有至少二十種方法可以讓這些人認為剛才看到的景象只是幻象,甚至讓他們忘記看到了起司的存在。

    但他沒有這么做,破壞沙漏的最佳方法有兩個,一是找到沙漏連通兩側的間隙,二是攪亂沙子流淌的規律,打破所謂的循環。

    做這種事,起司沒有半點顧慮,他不是漠視這些人的生死,而是并不認為這里的人真的活著。如果只是單純的受限于魔法,重復一個日期或一段經歷,那生命并沒有被延續,它只是困在那里了。

    至于打破沙漏后這里的人會不會瞬間老死,對于如今的起司來說并不是非常需要考慮的事情。你可以說過多的經歷讓他變的鐵石心腸,也可以說理智的思考方式令他冷酷,但起司自己只是堅定選擇,他對自己的選擇有著絕對的信任。

    騷亂,在繼續。法師揮舞著花椒木魔杖,在空中發出嗚嗚的聲音,讓更多的人看向他,注意到他。這種行為對于剛進入陌生環境的人來說其實很危險,但起司對自己的能力有著相當程度的自信,并不擔憂隨之而來的攻擊。

    那些人們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么好斗,在看到灰袍那些夸張且駭人的動作之后,他們中的很多都開始放棄繼續圍觀,轉身離開這里。這倒也無所謂,因為他們已經看到過起司了,他們的行為因此產生了改變。

    天空,被不知道哪里飄來的烏云遮蔽。街上的人在太陽消失的過程中發生了明顯的恐懼,開始瘋狂的鉆進屋子里。很快,這里就只剩下孤單的法師站在屋頂,等待著那些恐懼的源頭。

    風,消失了。空氣安靜的近乎凝滯,令人非常不舒服。在那烏云之間,恍惚中有什么東西閃過,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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