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灰塔的黎明 > 第二百四十六章 灰塔的墓室
    墓室,是墓穴的一部分,是埋葬死者的地方。在一些地區的文化觀念中有著不同的死亡觀,它們會讓人對死亡,死者和死后世界產生不同的遐想。

    比如一些族群會認為人死后意識會脫離肉體,轉化為其他動物,因此在埋葬尸體時不能完全將其封閉,而是要預留出供意識出去的通道。又比如一些地區認為人的意識會受限于死亡的軀體,所以在軀體死亡后必須將其以某種形式破壞,解放其中受困的意識。

    順便一提,后者的觀念在一些食人部落中有一個令人不安的版本,也就是解放意識的辦法,便是經由同族分食死去的軀體,讓逝者化為生者的能量,由此放心離世。某種程度上,女巫內部仍保留著這種傳統,維持著這種原始的倫理觀念。

    而在這些認為意識與身體會在死亡后分離的觀念之外,另有一些族群認為逝者會和他腐朽的身軀同在。所以他們會在陵墓中看守自己的陪葬品,殺死想要盜墓的入侵者。

    甚至有些地方會有先將死者的所有財產陪葬,再在三天后讓想要繼承財產的親人進入墓室過夜。如果亡者沒有反對,就可以拿走陪葬品的習俗。

    當然這里面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就又不好說了。如果沒有獨立軀體存在的意識,那獲得死者認可的繼承也不過是一處戲碼。

    以上這些,都是鋪墊。意在說明多種形式的墓葬及其背后的意義。灰塔的墓葬形式,與上述都不相同,這或許是來自于第一灰袍原本生活地區的習俗,在他生活的地方,生者居于地上,死者居于地下,二者共同享有這個世界。說起來很難理解對嗎?

    簡單來說,這種墓葬形式,就是以家族為單位,在自己的房屋下方開鑿供家族成員安息的墓室,每當家族中出現死者,就將他們送入地下。

    嚴格的說,這就是生者與死者共處一室,祖先與后輩共存的觀念的實體化展現。只不過灰塔中生活的人們相互之間并不存在血緣關系,除了極少數學徒之外,他們的生理關聯稀薄的可以忽略不計,甚至有起司這樣人種都不同的學徒。

    那么墓穴中埋葬的是誰呢?

    答桉很簡單,是灰袍。或者說,是那些沒成為灰袍就死去了的學徒們。

    灰袍法師的育成率低可完全不是個笑話,雖然如今還活著的灰袍仍然可以塞滿圖書館,但曾經被第一灰袍聚集在這里的,有潛力的學徒們,數量可是多上太多了。起司作為最年輕的灰袍,在他開始受訓的時候,同齡的同伴其實已經不多了。

    哪怕如此,他也依然記得,在七歲正式擁有自己的房間之前,他和其他學徒們是居住在類似集體宿舍的房間里的。

    每一天,每一次考核,每一次試驗訓練之后,那個房間就會空曠一些。唯一能讓他感到安慰的,是老師并沒有無情的遺棄那些失敗的學徒們,他們至少都會有一個最后的歸宿,在灰塔地下的墓室里。

    “已經有很多年沒下來過了。”

   &n nbsp; 隨手按動機關,打開通往地下墓室的石門,起司看著樓梯兩側逐次亮起的魔法燈,低聲感嘆道。從前每次有學徒死亡的時候,幸存者都會和老師一起下去安葬逝者。

    “是啊,在我那期的人死的只剩下四個之后。我就再也沒來過這里。老實說,哪怕過了這么多年,我看到這條走廊還是會不舒服。”咒鴉微微皺著眉頭,低聲說。

    據起司所知,咒鴉所在的那一批學徒是淘汰率最高的。理由和咒鴉本人也有些關系,若不是他通過詛咒自己換來施法天賦的極端手段入門,老師也不會放寬學徒的要求。

    當時的克拉克可能是從咒鴉身上看到了某些能夠超越天賦的東西,并認為它并不唯一。那種東西確實不唯一,只不過也實在不多。

    灰塔的訓練不是以排名來進行的,通過與不通過,和其他人的成績無關,學徒們只需要為自己負責即可。故而整體資質偏下的那批學徒,死傷最慘重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我也一樣。”起司拄著花椒木法杖,慢步走下了臺階。

    死者應該得到安寧,這不僅是他從安莉娜這個永遠無法安息的血族身上學到的,也是從下面這些沒成為同門的同門們身上學到的。

    第一灰袍絕對不是什么合格的老師,他擄掠孩童,逼迫他們參加具有死亡風險的訓練,而且對他們的死活漠不關心。他所給予那些被淘汰者的,只有最后的尊重,對死亡的敬畏。他教給了起司,人活著的時候怎么都好,可一旦牽扯到生死的大難題,絕不可兒戲。

    通往墓室的走廊冰冷且干燥,空氣中連一點氣味都沒有。沒有用來遮掩臭味的香氣,也沒有腐敗的氣息,沒有生氣也沒有死氣。就好像這條路的盡頭通向虛無一般,在虛無里,連消失都不被允許存在。

    但墓穴到底不是虛無,它是真實存在的空間,甚至可以說是整座塔里涉及魔法最少的空間。更少的魔法意味著更少的魔力,更不容易引發小規模的魔力潮汐驚擾死者。

    起司和咒鴉輕車熟路的來到地下,他們對自己依舊如此熟悉這條走廊感到了莫名的復雜情緒。童年時的遭遇深深埋入了二人的記憶,不管他們有沒有去回想,身體都在一次次經歷周圍人的死亡后忠誠的記錄下了情緒。

    “呼,這里這么死氣沉沉,怎么會有蟲子?”

    起司再次質疑了一下安莉娜的囑托,點亮了腰間的黎明之息。清晨的陽光在墓室中亮起,讓周圍原本陰森的事物變的神圣。

    “誰知道。至少這里有吃的,雖然我很懷疑什么蟲子會喜歡啃干尸就是了。”

    咒術師站在起司身邊,雖然說著這樣的話,眼神和表情卻都相當嚴肅。

    那些干尸并不比他們差,活著的灰袍們都認同這一點,他們在上面,而它們在下面,很多時候只是運氣使然或一些微不足道的差異導致的。

    “我先帶路吧,我是最后一批進來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