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在做夢。
夢里,有一大片黑色的煙霧。
煙霧繚繞中,似乎有什么人一直在呼喚著她的名字。
蘇晚想要看清楚他的樣子,伸手撥開煙霧,往更深處走去。
越是往里面走,越是感到有些冷。
黑洞洞的空氣中逐漸升騰起巨大的水滴。
那些水滴懸浮在半空中,折射出粼粼波光。
波光過后,變成了一個個不同的場景。那是蘇晚在小世界時看到的“他”,拯救的“反派”。
蘇晚晃了晃頭,那些水滴突然便從空中落了下來,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心中莫名一痛,忍住想要歸根究底的念頭,繼續往深處走去。
黑色的煙霧漸漸散開,露出里面的真容。
但里面的場景卻讓蘇晚有些微微詫異。
那是一座熟悉的現代別墅。
傅宅。
但從里面出來的人,卻是一個?得和傅行深很像的小男孩。
小男孩不過三四歲的樣子,正蹲在地上抹著眼淚,看起來有些可憐可愛。
蘇晚不由自主的往他身邊走去。小男孩抬頭,一張花貓似的臉上帶著點點淚痕。
蘇晚蹲下身,看著他:“怎么了哭了?男孩子要勇敢哦。”
小男孩搖搖頭,剛要說點什么,便聽?別墅內傳來男人和女人的吵鬧聲。
“爸爸媽媽總是吵架,我不喜歡他們吵架。”
小男孩的聲音軟軟糯糯,還帶著一絲奶,蘇晚聽得有趣,又有些可憐他竟然聽?親生父母的爭吵,嘆了口氣說:“他們經常吵嗎?”
小男孩擦了擦眼淚,點點頭。他睫毛濕漉漉的,眼睛又亮又圓,像小鹿般干凈純潔。
蘇晚沉默下來,小男孩卻眨了眨眼,緩緩開口:“是小深不乖嗎?爸爸說要帶一個弟弟回家,可是弟弟卻不是媽媽生的。”
蘇晚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小深?
真的是傅行深?
現在的場景,難道是傅行深小時候的?
但是為什么?
她......她好像還在小世界中?為什么會夢到傅行深小時候的事情?
她心中一肚子的疑惑,但小男孩太可愛,讓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在他細軟蓬松的頭上摸了摸:“小深?你叫傅行深嗎?”
小深點點頭:“嗯!”
果然是他!蘇晚這才緩緩分析起他口中那信息量堪稱爆炸的話。
“首先,父母吵架并不是你的錯,你一點錯都沒有,”蘇晚看著他濕漉漉的眼睛,認真的說,“還有便是,你現在還太小了,有很多事情并不能理解,等你?大了便會知道,人的感情很是復雜。”
她看了一眼還在不斷發出爭吵的房子,小聲說:“你只要永遠記得,媽媽會永遠愛你,便足夠了。”
“等你?大了,便一定會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保護的究竟是什么。”
“成年人的感情太復雜啦,小深現在也太小了,你要好好記得哦,媽媽會永遠愛你的。”
蘇晚實在是一個不太會安慰別人的人,何況眼前的小孩這么小,太過尖銳的話肯定不能說,想到傅行深那個渣爹和早逝的母親,蘇晚也只能這么說。
“那我的爸爸呢?爸爸不愛我嗎?”小深眨巴著一雙水潤的眼睛,看著蘇晚時十分專注。
蘇晚被噎了噎,她實在不想告訴眼前這個小孩,他爸爸一顆心全都偏在他那個“弟弟”身上,更不想告訴他,他那個渣爹還很有可能是導致他?禍的罪魁禍首。
于是只能含糊的說:“......世上只有媽媽好,這首歌難道小深難道沒有聽過?”
還年幼的傅行深此刻并沒有成年后的睿智,不過四五歲的大腦頓時覺得眼前這位小姐姐說的話好像有那么一點道理。
他懵懵懂懂的點點頭:“聽過的。”
“藝術來源于生活切高于生活,既然有這首歌的存在,那么肯定有一定的道理,這些事細說你也不懂,你?大了就知道了。”
蘇晚繼續忽悠。
小深的眼睛里泛過一絲迷茫,雖然有點聽不懂,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瞬間讓他不由自主的嗲了點頭。
蘇晚不忍心繼續忽悠下去,正準備說點什么岔開話題,卻彷佛聽到了來自遠方未知處的呼喚。
她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太對勁。
明明她應該是在小世界中中了一箭,為什么卻來到了這樣一段記憶中?
還未等她想通其中的關鍵,冥冥之中那個呼喚她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
一開始還像是隔著一層水霧,最后直接在她耳邊響起。
“蘇晚。”
“蘇晚。”
“醒過來。”
“孤還在這里等著你。”
一陣拉扯感從身體傳來,巨大的漩渦從身后乍現,不過一會兒蘇晚便覺得自己陷入了純黑的靜謐之中。
小男孩的身影在眼前徹底消失,蘇晚最后看?的,是一個面色溫柔的女人突然從別墅中沖出來,緊緊抱著小男孩無聲的哭泣。
那應該是傅行深的母親。
接著,她感到原本和游魂一般輕靈的身體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綿延不斷的疼痛從胸口密密麻麻的往外散開。
身體沉重到即便是睜開眼睛這個動作都有些過于艱難。
但她還是努力睜開了眼睛。
燭火散發的淡?色光芒靜靜地燃燒著,蘇晚努力轉了轉腦袋,?上便對上了一雙沉靜的眼睛。
那雙眼睛總是有些過于黑沉,此刻卻只注視著她一個人。
但他卻好像還未曾從她突然醒過來的狀態中反應過來,難得顯得有些傻乎乎的。
蘇晚不由自主的露出一個微笑來。
她張了張口,平常順溜的語句說得有些艱難:“蕭......景逸。”
蘇晚感到手上一緊,這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原來自己的手一直都被蕭景逸抓在手中。
接著,她看?這個平常不茍言笑的暴君,突然微微挑了挑唇?。
“竟敢直呼孤的姓名,真是膽大包天。”
蘇晚就是喜歡這個人明明關心她卻總是嘴硬的勁兒。
就好比現在,雖然嘴上說得厲害,但那雙眼睛卻只盛滿了她一個人。
她沖他笑了笑。
蕭景逸卻緩緩伸出一只手,把她有些凌亂的鬢?理到了耳后。
“......這樣的事情,孤不允許再有下次。”
他這樣說。
蘇晚有些心虛的避開了他的視線,這樣的事情她好像做過好幾次來著?
蕭景逸不由分說的抓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把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
“聽懂了嗎?”
蘇晚這才緩緩點頭,隨后軟軟的說:“陛下......我有點渴。”
蕭景逸早就對她時不時變換的自稱和對他的稱呼?怪不怪,聽到她這樣說,忙端過一旁的清水喂了她兩口。
“李福!”他沉聲道。
李福的聲音從?外響起。
“令太醫過來,晚晚醒了。”
“太好了!太好了!奴才?上去隔壁叫太醫過來!!”李福的聲音聽著極為雀躍。
蘇晚抬眸看了看周圍,這才發現寢宮內好像就沒有多余的人。
“嗷嗚!”
「女人!你終于醒了!?的兄die一直守在這里!」
“嗷嗚嗷嗚!”
「那些人太煩了被大兄die全都趕了出去!你醒了肯定是有?守在身邊!」
“嗷嗚~”
「等你好了?要吃十只燒雞!」
大白?撐著大腦袋不斷在蘇晚被子上拱來拱去,看起來有些可愛。
蘇晚目光溫和下來。
嘴里卻說:“十只太多了......貍奴你已經好多肉了。”
“嗷嗷嗷!”白?急了眼,不斷沖著蘇晚嗷嗷叫,似乎是在講道理。
只有蘇晚聽得清楚,它說的是——
「胡說!?才不胖!?只是有些毛茸茸的!」
景逸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惱羞成怒的大白?,冷哼一聲。
從蘇晚與貍奴之間簡短的對話中不難得知,他這蠢獸恐怕是又跟蘇晚討吃?。
看著貍奴還嗷嗷叫喚,蕭景逸冷然道:“肚子上的肥肉都要拖到地上了,確實有些胖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便看?貍奴用一副頗受打擊的眼神看著他。
“怎么?孤說錯了”
貍奴悲傷的“嗷嗚”了一聲,轉過身便埋頭跑了出去。
看起來活像是被人欺負了的?花大閨女。
蘇晚聽?了貍奴最后的說的話。
「壞人!你們都是壞人!都欺負?一個!嗚嗚嗚嗚嗚!」
蘇晚:......
沒想到貍奴自尊心還挺強的。
“陛下,娘娘既然已經醒了,那便證明已經度過了危險期,如今最主要的便是好好修養,待傷口慢慢?好便是。”
“只是經此一劫,娘娘的身體會比之前虛弱一些,須得好好將養,慢慢恢復。”
太醫謹慎的給蘇晚把脈,心中甚是慶幸這位娘娘富好命大,不然她若是出事,不知道多少人會為她陪葬。
“孤知道了,你下去吧。”蕭景逸眉頭不曾松開過。
蘇晚也是這時候才知道從自己中箭昏迷開始,時間竟然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天。
蕭景逸雖然表面上并未表現出來,但蘇晚卻從他有些凌亂的頭發和沾了她血液的衣服上看出來,這三天他應當是一直都守在自己身邊,不曾離開。
心臟突然變有些酸澀起來。
“好好養傷,短時間內不可再想著隨便出宮。”蕭景逸聲音有些冷,但蘇晚不乏聽出了他言語中的關懷。
他雖然不怎么喜歡她出宮,卻仍舊說的是“短時間內”。
意思就是傷好了之后便可以出宮了?蘇晚從未如此清晰的認識到,蕭景逸對她的寵愛。
她看著他眼下的黑?,忍不住開口道:“陛下陪我睡一睡好嗎?”
蕭景逸有些意外。
“不可,孤身上有血腥污垢,不利于傷口恢復。”蕭景逸皺著眉頭回絕了蘇晚的提議。
“那陛下清洗一番再來?”蘇晚不依不饒。
她總覺得蕭景逸如今的表現太過沉穩了一點,但其中似乎又隱藏著什么?暴般,察覺到他看似冷靜點表面下那一顆有些不安的心。
“......想讓孤給你暖床?”蕭景逸冷聲道。
蘇晚從被子中艱難的伸出一只手,拉了拉蕭景逸寬大的袖口,小聲說:“可是我有些害怕。”
她說得跟真的似的,顯得有些可憐:“只要一閉眼,就好像看到那只箭......”
“......好。”
蕭景逸不想從她口中聽到他想要忘記的事。
他有些憐惜的摸了摸蘇晚的臉頰:“別怕,孤不會叫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那些傷害了你的人,孤一個都不會放過。”
“想要看看周涵的下場嗎?”
“孤一定替你好好出口惡氣。”
打死蘇晚都沒有想到,她不過是有些心疼蕭景逸,卻從他嘴里聽到了這般有些兇殘的話。
但這也挺符合蕭景逸暴君的人設的,蘇晚并不怎么意外。
她也沒有那圣母,傷害了她的人她還得大方原諒。
但她這短暫的失神,落在蕭景逸的眼中卻仿佛變了一個滋味。
“......覺得孤太殘忍了?”他低聲說。
看著蘇晚的眼神中潛藏著一絲執拗。
為什么反派都這么會腦補?
蘇晚有些無奈的嘆口氣,忍著胸口存在感十足的疼痛,緩緩開口:“陛下未免把臣妾想得太大度了一些,臣妾像是那種會隨便原諒別人的人?”
“陛下能夠嚴懲那人,也是為了臣妾出氣,為什么會覺得臣妾會認為殘忍呢?”
蕭景逸細細的看著蘇晚的表情,發現她不似作假,這才開口:“外間的人,都覺得孤殘忍。”
所以覺得她也會這樣認為?
平心而論,蕭景逸之前的所作所為確實有些殘暴,但蘇晚卻也從李福口中聽到了不少事實真相。
那些他殺的人,多多少少帶點身份可疑。
但顯然他并不是喜歡解釋太多。
“他們是他們,臣妾是臣妾,”蘇晚看著他,眼神中沒有一絲懼怕,“陛下為了不陪臣妾,也不用說這些話來讓臣妾難受。”
說著,便松開了蕭景逸的衣袖。
“罷了,孤陪你便是。”
明知道她這話半真半假,但蕭景逸卻發現自己已經對她有些無可奈何。
打打不得,罵罵不得。
只能寵著了。
蕭景逸帶著一身水氣躺在了蘇晚旁邊。
他身上暖得很,讓蘇晚因失血過多而覺得發冷的身體都暖和了不少。
熱源就在身邊,她忍著疼想要更貼近一些,卻聽見蕭景逸在耳邊輕聲說——
“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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