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離言罷,氣翦舊勢,收斂平易之態,更做剛武之勢。
在場修士只覺匣心似納劍,身側如立刀,一陣直覺對危險的天然警告不斷躁動起來。
木離勢壓一域,氣散塵埃,絳紅色沸氣環繞周身,繼而撲向四方,轉眼籠住在場所有修士。
此景恰如紅云回天,赤煙橫地。
絳紅色陰陽之氣分流一截,如甲覆肌,貼合在木離左手。
接著,木離只手一掣。
如抽龍之筋,出海六鰲。
天地如龍,靈力為筋,筋去肉塌。此哪吒三太子之恣意也;乾坤為海,靈力如鰲,鰲出海枯。此伯龍國巨人之悠閑也。
只見木離這一拽,身前數十里靈力盡入掌中。
十里之蒼龍,盡縛如纓手。
一眼望去,世間壺漏,乾坤布破。
失去了靈力的數十里天地,就如一個漏了的酒壺,破掉的布塊。
漏洞后面,是一種極致的純凈與極簡的危險。
在場修士只慣看大風渡關人間象,何曾見此磊落天外仙人法。
于是有一個算一個,全不自覺地張大嘴巴,于震驚中不自覺說出一句話:
啊?
不待眾修士回過神,木離已提醒道“穩住心神,要出發了。”
剎那間,耳邊風如雷,身后影難追。眾人只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在拉扯著自己,向前奔去。
這巨大的力,甚至讓不少修士懷疑,要飛向天盡頭去。
眾人只覺得越飛越快,甚至感覺已經開始忽略空間地傳送起來。
就在速度達到最大后,魔近東嚎叫起來:朝天闕!朝天闕!朝…!
魔劫不得不節制地呵斥道:閉嘴!還沒飛到天上。
好在有木離陰陽之氣護住眾修士,不然魔近東這般激動亂吼,恐怕早一頭栽下去了。
眾人在木離這種傳送方法傳送下,很快來到了潛龍聞的一座館閣外。
快到讓人想到《說文解字》中對秒的解釋:禾芒曰秒。
禾穗的尖芒很細小,由此引申有細微之義。
秒即時之極微。
待木離撤去陰陽之氣,在場修士還有幾個沒緩過神。緩過神的修士則互相肩并肩倚靠著,就怕自己一下跪地上。
微生家的大小姐穩住身形,勉強緩過神后,感嘆道“這真是…如同把天地當做一個彈弓。將天地靈力拉到面前,再松手讓天地靈力把自己彈到目的地。呼。陰陽尊者,好…好手段。”
微生參本想說好野蠻,但又想,應不是每個陰陽境修士的傳送手段都如此…豪放。于是改口好手段。
恰如微生參所說,木離帶著眾修士傳送的手段并不絕妙。就像玩彈弓,拉開再松手就是了。
只是……道理是這個道理。然而,能這么玩的,就只能是陰陽境。——太一境的手段,則更高級。
木離的實力確實讓人敬佩,就是手段太簡單。
簡單到……
女媧手抓泥,一抹補了天。
就是這個感覺。簡單到這個樣子。
用泥巴補了天。不是普通的泥巴。卻終究算是泥巴。
魔劫瞪一眼魔近東,隨后環顧跟隨自己的魔族修士。一個個皆面色慘白,于是適時開口道“我之所以愿意相信木龍主,在于他是一個強者,而九省則是一個強大的文明。或許在今日天下,還不足夠強大。”
“但對于我們,九省這個鄰居,卻遠遠比我們強大,也遠勝我們寬容。”當著木離面,魔劫毫不掩飾勐兀國的劣勢。——也無從遮掩。
木離平靜接受這誠實的話。
九省需要勐兀族。
或者說,文明在斗爭猜忌與團結同進之間,九省選擇后者,并相信這是所有文明該有的未來。
魔劫需要讓自家修士深刻明白一些道理。——在他們看到現實之后。
只有承認現實,才能理智。
有時候,人總是這樣,只要沒人說出事實,就敢于自欺;可一旦有人揭露現實,就不敢去否認。
魔劫不說前,還有個別修士抱有僥幸心理。說完,他們卻也不敢否認。
木離上前“我們有各自的現實。那些現實不應用他人的衰殘來忽視。”
魔劫明白木離在說什么。
大爭之世,并非每個修士都有心去談天下文明。更多普通的修士只是為了個體活著。
勐兀國有她自己的弊端。九省亦不例外。
“諸位皆代表九省之外的文明。能來到這里,是有諸多原因的。但或許也不需要太多原因。”
“我們必須要承認的事實是,在有限的土地、歷史中,我們彼此間,有著共同的記憶。”
“漢通西域。”北疆的東維吾笑著附和。
“內外皆勐。”魔劫接話。
“妖國雖排異九省,卻也深受漢家影響。”微生參眸光流轉,心中顯然很不平靜。
徐慶之忽然釋然,又有些自嘲。——他讀的歷史太多,看慣人心復雜。
于是狹隘地以為,今天的會面是一場貌合神離的博弈。
“我們的歷史有彼此”
現在,徐慶之只覺得,“同德則同心,同心則同志”。——這是一場同心者的會面。
木離肅正身資“元朝有一個大學者,郝經。他曾寫過《青城行》,其中一句道‘君取他人既如此,今朝亦是尋常事’。”
“遼破中原,劫掠百姓,殺人為戲,名曰打草谷。日后金滅遼與北宋,也是殺生無數、屠滅無辜。待到勐兀滅金之日,復效曾經罷了。——不善始者,不善終。”
“我們今天怎么做,他人日后做同樣的事,就只是一個尋常。”
“人生百年,修士千年,亦有反目之時。何況歷史上的‘我’與‘非我’。”
“我們應該時刻記住你我之間的過節與傷疤嗎。我們應該互相憎恨并尋機侵害對方嗎。”
“不論是接壤之國,還是遠方之國…實際上都生存在同一個荒天之下。”
“與其將猜忌、仇恨當做尋常,不如把德義、勇武、合異、仁愛當做尋常。”
今天能夠在場的修士,都代表著他們各自親近九省的勢力或國家。
從歷史、政治、文化,這個世界的一切構成因素來說,木離以及這些修士能夠同德同心,有共同的目標,其原因是極為復雜而多樣的。
但對這群修士而言。
他們只是想要行動。他們的原因也很簡單。——天下一家。
愿天下修士同在一天下。
木離的話是在走過程。
但修士想要做好一件事,就需要一步步地走。需要這么做。
只要是真正意義上的互相坦誠,就是有意義的。
木離需要坦誠布公。這對在場修士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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