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里,沈念躲在暗處,靜靜地看著車子遠離,直到再也看不見車子的尾燈了,她像泄了氣的皮球,倚在墻壁上,身體慢慢滑落,跌坐倒地。

  無助的夜,孤寂的心,片刻不能安寧。

  眼睛里,熱熱的淚,沿角而下。

  過了好一會,她才收拾心情,指紋解鎖,進門,迎接她的,是一屋子的黑暗,以及屋檐下昏黃的燈光。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她踩著輕緩的步伐上樓,怕吵醒了孩子們。

  回到房間,她洗漱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亂糟糟的,直到凌晨兩點,她才昏昏欲睡。

  手機鈴聲將她吵醒。

  她拿起手機,屏幕上閃動著陌生的座機號。

  沈念剛接起,那頭傳來的聲音,十分急促,“請問是沈念女士嗎?”

  沈念喉頭一緊,“是的,我是沈念。”

  那頭,“你媽媽吞了許多藥,我們把她剛送進醫院,正在洗胃里,麻煩你過來一趟。”

  李香蘭吞了藥?

  沈念腦子里警鈴大作。

  她拿了外套與車鑰匙,風風火火出門。

  醫院里,幾個獄卒站在那兒,見她出現,忙迎了過來,“你是沈念?”

  沈念眼睛看向前方的手術室,輕輕點了下頭。

  “我媽怎么會亂吃藥?還有,她怎么會有藥?”

  獄卒,“正在調查中,約莫估計是她托人送進去的。”

  沈念咬了下唇,沒再說話。

  她站在風口,任風吹散著自己的頭發,感覺自己的心,與風一樣微涼。

  手術室終于開了,李香蘭躺在滑車床上,被護士推了出來,她閉合的眼幕,晶瑩的淚水墜落。

  臉色蒼白如雪。

  沈念走過去,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想用自己手的溫度,溫暖母親冰涼的手。

  意識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李香蘭眼皮抖動了下,但她沒有睜開眼,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

  沈念跟著滑車,一路小跑,車子終于進入病房,兩名男護工把李香蘭抱上了床。

  醫護人員忙碌了一陣后,離開。

  沈念坐在床前,聲音低啞,“媽,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螞蟻尚且偷生,為什么要想不開?

  李香蘭沒回應,病房里,針落地也能清晰可聞。

  沈念沒有放開李香蘭的手,而是緊緊地握住,喉頭輕滾,“媽,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訴我。”

  李香蘭仍舊像個死人。

  沈念也不再說話了,她拿紙巾為母親擦去眼角的淚。

  “媽,是你把我養大的,雖然,以前,你對我并不是那么好,但是,我不可能放著你不管的。”

  沈念以為李香蘭是怕自己不管她,心如死灰下,才選擇了絕路。

  燈光下,李香蘭的眼睛慢慢張開,她怔怔看著沈念,目光里有焦慮,也有驚悚,更多的是痛苦。

  李香蘭張了張唇。

  沈念終于記起她不能說話。

  找了紙筆,放到她手上。

  李香蘭拿了筆,一字一頓劃下,“女兒,是媽媽對不起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吃這么多的苦,我活著,已經沒了意義。”

  沈念看著那行字,淚水落出眼眶,“媽,你別這樣說,都過去了,不管如何,我是在你身邊長大的。”

  沈念的話,讓李香蘭萬分內疚。

  她頓了頓,又劃下,“既然媽媽死不成,那么,我就選擇好好活下去。”

  沈念,“誰給你的藥?”

  李香蘭停了寫字的動作,眼神恍惚。

  她緩慢地搖頭。

  沈念并不放過,“媽,你不說,以后,還會有更多的隱患,有什么事,咱們母女倆不能講的?”

  李香蘭猶豫了會,終于在紙上又寫了句,“有句話,媽媽一直沒有告訴你,當初,我怕你真實身份被人知曉,所以,被人利用了。”

  沈念迫不及待,“是誰?”

  李香蘭,“楊九紅,她逼迫媽媽不要講出來,是她威逼我去迫害權相宜的,我雖然不喜歡你的親生母親,可到底她是你媽,我不可能做那樣的事,明明是她與我一起做的,最后,她卻撒手不管,全身而退,媽媽卻成了罪人。”

  沈念看著紙頁上的‘楊九紅’幾字,百感交集。

  她試探地問,“藥也是她給你的?”

  李香蘭,“她讓人送給我的,說是治我病的藥,其實,我知道是毒藥,我選擇吃下去,只是因為,不想再連累你,楊九紅那個人,太厲害了。”

  沈念心里有了底。

  權相宜說,大地飛歌后件,有可能是楊九紅暗中使壞,現在,李香蘭又揭密,說是楊九紅威脅她,利用她,借她的名義去劃破了權相宜車子的車輪。

  所有的一切矛頭都指向楊九紅。

  可憐之處,必有可恨之處。

  在這之前,她一直是站在楊九紅的立場,替她說話。

  但是,現在,沈念的想法發生了改變。

  “你該早點告訴我,或許,大地飛歌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李香蘭,“大地飛歌發生了什么事?”

  沈念不愿意講太多,說出來,李香蘭也幫不上忙,還會增加她的負疚感。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對寒夜不太利。”

  李香蘭,“寒夜怎么了?”

  見沈念沒有回答,她著急地劃著文字,“三個孩子不能沒有爸爸,你快告訴我,寒夜怎么了?”

  見李香蘭是真著急,沈念只得如實相告,“大地飛歌是傅氏曾經的項目,前兩天,樓倒塌了,寒夜也進去了,我已經兩天沒見著他了。”

  李香蘭眸色一頓,忽然就更著急了,“都怪我,如果我早一點告訴你楊九紅的事,你們就可以防備,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沈念安慰,“就算早有防備,有些事,也是防不勝防,你今天對我說的事,其實,對這件事是有幫助的。”

  李香蘭對楊九紅的恨,又加深了一些,“這個女人,太毒太狠了,她雖然是個受害者,但是,現在,她就是殺人犯,她想要的,不止是權相宜的命,還有我的,恐怕還有你與寒夜的,這個女人,她就是不想讓我們好過。”

  李香蘭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我的喉嚨,也是她弄啞的,她還讓人打我,打得很狠,完全就是個毒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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