飾品砸到了腳趾,指頭落出了紅,她也毫不在意。

  又是失眠的一夜。

  窗外,陽光射進來時,她眼角濕濕的。

  沈念慢條斯理起床,腦子暈暈沉沉,意識卻異常清楚。

  她沒有吃早飯,撿起床下昨晚自己丟下的飾品,放到了包里,拎著包出了門。

  剛走出首飾店,迎頭就碰上了司晏鴻,她正要繞開走,司宴鴻發現了她,疾步走了過來,“早。”

  沈念抓了抓頭發,表情尷尬,“早。”

  臉上擠出的笑,勉強又蒼白。

  兩人一步之遙的對視,眼睛里的笑容,被人偷拍了去,轉眼功夫,到了傅寒夜手機里。

  傅寒夜盯著屏幕上的兩人,早晨的陽光,照在兩人身上,折射出暈暈淡淡的光,像是電視劇里,久別重逢的男女主角,男俊女靚,看起來是那么般配。

  兩人眼睛里的深情,瞬間刺痛了他。

  手里的煙,斷成了兩截,煙頭燙到了他的肌膚,他竟毫不在意。

  垂目,看著面前奮戰一夜的成果,傅寒夜薄唇,勾起嘲諷的笑。

  他可真傻。

  王朝進來了,說話抖抖瑟瑟,“傅總,蕊朵珠寶行說,太太把你昨晚送的首飾當掉了。”

  傅寒夜漂亮的瞳仁,猛地一縮,他的目光,就聚在了照片里,兩人身后的的牌匾上,‘蕊朵珠寶行’的字,化成了利刃,差點刺瞎了他的眼睛。

  果然,在她心中,他不值一提。

  傅寒夜抬手一掀,桌上的東西,全部摔到地。

  王朝不敢上去撿,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傅寒夜渾身都是乖張的戾氣,腦子里劃過什么,他沖著王朝低吼,“讓你找的戒指,有消息沒?”

  沈念把婚戒摘了,他問過她,她沒有說。

  他讓王朝去查,這狗助理一直不給回復,拖著他。

  王朝知道事情瞞不過去,只得說實話,“好像被許靜宜當掉了,當掉的錢,全給了江齊飛的媽做生活費了。”

  傅寒夜目光陡地變得森寒。

  她當掉他給她的婚戒,把錢給了江齊飛的媽,現在,又把他送的禮物,換成了錢,沈念,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傅寒夜忽然笑了,笑得連胸膛都震動起來。

  即然我的愛,你不屑,那么,我全部收回。

  他撿起地上的文件,砸向身后的助理,“燒了。”

  王朝嚇死了,抓住撿起的文件,“傅總,這可是你昨晚加班一夜的成果……”

  助理的目光,不小心掃到了文件上的的數字。

  他數了數零,十三個億……

  天,王朝覺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這么多的錢,傅總如果要補窟窿,肯定會動用傅家老本,上次,為了擺平沈念的事,他幾乎已經要與白瀾決裂了。

  王朝一直是站在沈念那邊的,但是,現在,他的態度也動搖了。

  為了個女人,要花這么多的錢,任何一個男人都要考慮一下啊。

  他不明白,為什么沈念總是要與司宴鴻見面?難道她看不出來傅總不高興嗎?

  見助理忤著不動,傅寒夜又吼起來。

  王助理只得拿了文件退出去,他站在門外,心里七上八下,最后,他還是沒有燒掉。

  傅寒夜的憤怒,沈念并不知道。

  她要撥開司宴鴻離開,司宴鴻臉皮很厚,扣住了她的手,“我想與你談談。”

  男人這樣的動作,沈念惱恨不已,“司宴鴻。”

  她警告,“我是你舅媽,不是你初戀,你看清楚,再這樣輕薄我,我喊人了。”

  ‘輕薄’二字,擊痛了司宴鴻的心。

  他看了看四周,見沒人關注她們,他松了手,聲音啞啞的,“我只是想幫助你,我知道你父親出事了,而且,還不是小事。”

  他從兜里拿出一張卡,塞到了沈念手里,“這些錢,可能不夠,但是,可以應急,希望你不要拒絕我。”

  沈念垂目,看著男人塞在自己手里的卡,覺得這卡,像燙手山芋。

  她是急需要錢,但是,她不能要司宴鴻的。

  這份情,她還不起。

  所以,她果斷拒絕。

  司宴鴻急了,“為什么?”

  “你只是個醫生,縱然你技術不錯,也掙不了我需要的錢,你這些錢,對于我父親欠下的債,杯水車薪,謝謝司醫生。”

  一聲‘司醫生’,把她們之間的距離,拉開了十萬八千里。

  司宴鴻的臉色沉了下來,“你瞧不起我?”

  沈念輕輕笑了,“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兩人拉扯時,電話響了。

  是有人給沈念打電話。

  “沈小姐,你爸自殺了。”

  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一口氣卡在喉嚨,沈念覺得呼不上來,紅潤的臉色,漸漸變成了紙一樣白。

  “念念……”

  司宴鴻學醫的,女人這樣的模樣嚇得他六神無主。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伸手在沈念身上摸索,指尖摸到個東西,司宴鴻喜出望外,趕緊拿了出來,果然是他想的東西。

  這藥能吃。

  他打開噴頭,扳開了沈念的嘴,噴頭對準她的口腔,藥劑進入嘴里。

  沈念顫抖的身體漸漸恢復了平靜。

  “念念,你……”

  他忘記她有哮喘了。

  她們還是男女朋友時,他就經常去藥店為她買哮喘藥,只要有新藥品出來,他都會第一時間為她買回來。

  沈念回過神,并不想與他多說什么,直接沖向了馬路。

  司宴鴻頓了頓,大步追了過去。

  沈坤的病情惡化了,他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再加上監獄那冰冷的空氣,讓他沒有想要活下去的勇氣。

  監獄里,沒有刀具。

  他是咬破自己舌頭自殺的。

  十年前,沈念只有十五歲,她只看到了父親的尸身,被法醫一刀一刀劃著,當場嚇暈過去。

  所以,沈坤的金蟬脫殼,她并不知道。

  但是,現在,她能清楚地看到父親慘白轉青的容顏,他靜靜躺在那兒,雙眼緊緊閉著,嘴角的那絲血,早已凝固。

  沈念走過去,她沒有哭,只是伸出的手,顫抖得厲害,指尖落到沈坤冰涼的衣服上時,她的心,像是被什么尖銳的東西,給狠狠刺穿。

  淚水滴落到床上,霎時,暈出好大一朵水印。

  “爸……”

  她想喊,可是,喊不出來,聲帶像是被人割斷,只能發出唇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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