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傅寒夜眸子里的風暴,漸漸趨于平靜。

  他忽然發現,他與沈念不是現在才陌生的,而是兩顆心,從來沒走近過。

  他不想與她待一塊,許是怕她再提離婚的事,“你冷靜下,我帶人去找你父親。”

  傅寒夜知道,沈念把沈坤看得很重。

  傅寒夜走了,到底有沒有去找她父親,她不想探究。

  太累了,她想過尋常人的生活。

  沈念走進浴室,脫了衣服,站在噴灑下,她仰起頭,溫熱的水流沖刷著她的肌膚,暖暖的水流,溫暖不了她的心,慢慢地,眼尾發紅,再也壓不住的情緒崩潰,她哭了出來。

  哭得聲嘶力竭,在這無人的角落,她盡情釋放著自己的情緒。

  哭夠了,她才開始清洗自己,洗完,拿了浴衣裹身,踏出浴室。

  站在落地窗前,眺望遠方的夜色,濱海的夜景,美得讓人陶醉,然而,她無心欣賞,滿腦子浮現的都是父親滿頭的白發,白發變紅發,不過瞬間的事。

  玻璃窗上,綠光閃了下,提醒她有消息進。

  拿進起手機,落入眼幕的是:

  “想知道你父親的下落嗎?”

  沈念的手一抖,屏住氣息,稍后,她快速打了一句:

  “你是誰?”

  “別管我是誰,想知道對方下落,就來海天大廈。”

  又是海天大廈。

  沈念扯唇淺笑,她火速換了衣服,馬不停蹄走了出去,樓下的兩個保鏢見她下來,急忙迎過來:

  “太太。”

  “去海天大廈。”

  兩個保鏢不敢做主,正要給傅寒夜報備,沈念冰冷的聲音響起:

  “我趕時間,你們不要我走,我馬上死在你們面前。”

  兩個保鏢不敢再遲疑,只能放行,并跟在她身后。

  沈念也沒有管。

  海天大廈,是濱海最高的樓盤,站在大廈頂端,能俯望全濱海的夜景。

  因為樓層高,風很大。

  沈念出了電梯,大風迎面襲來,吹得她眼睛都睜不開。

  保鏢緊緊跟在她身后,幾乎寸步不離,就怕出什么事。

  沈念適應了會,眼睛拉開了一條縫,空曠的露臺,沒半片人影。

  沈念用手機聯系:

  “你在哪兒?”

  “讓他們退下。”

  沈念轉身,對身后的兩人說:

  “你們先下去。”

  兩個保鏢只得后退兩步。

  對方又說:“還不行,退到電梯里。”

  沈念只得又要求,兩個保鏢退到電梯里,心慌意亂,急忙聯系傅寒夜,電梯里,信號不好,撥了幾次,都打不通。

  電梯門關上時,最后的一秒鐘,有個保鏢跨了出來。

  電梯載走了一個保鏢。

  而那個留下的保鏢,躲在了墻角,背貼著墻,靜靜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沈念回頭,再電梯下去了。

  “出來吧。”

  另一個出口的電梯門開了,白色的影子,似鬼魅,她拄著一根拐杖,走路姿勢怪異,身后跟著兩團影子,是雇請的保鏢吧。

  沈念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慢慢向自己靠近,她沒有動,就靜靜站在那兒。

  果然是喬安安白得沒有血色的臉。

  她挺著大肚子,大肚子下的腿,褲腳輕飄飄的,顯然,真被截肢了。

  原來該昏睡在病房里的女人,竟然深夜給她發信息,約她來這兒,女人讓她惡心的,都快吐出來了。

  喬安安嘴角勾笑,臉孔倏地猙獰:

  “沈念,你還真有膽子敢來?”

  沈念看著可憐的女人:

  “一個人,如果連命都不想要了,又會怕什么?”

  喬安安仰頭笑了,笑得眼淚都落了出來:

  “有種,想知道你父親的下落,就簽離婚協議。”

  她身后的保鏢,把擬好的離婚協議拿了過來,沈念接過,攤開,離婚協議寫得非常正規,應該是找律師擬的。

  沈念笑著說:

  “喬小姐,傅寒夜說,你因為截肢,產生不良反應,導致昏迷不醒,原來,都是你蒙他的,不管你與他的感情,是什么樣的糾葛,恩情也好,感情也罷,我早不想與他過了,你這樣謀算得來的婚姻,能長久嗎?”

  喬安安冷哼,盯著她的眼睛,似兩團火炬,好想把沈念焚燒。

  “與你無關,快點簽了。”

  顯然,喬安安沒什么耐性。

  沈念點頭:“我可以簽,在簽之前,先把父親還給我。”

  喬安安:你簽了后,你的父親自然會出現。”

  沈念輕笑,把她當傻子了:

  “我必須看到我父親,才會簽。”

  喬安安怕她反悔,漏了句:

  “他在湘江,不在這兒,你怎么能看得到?”

  沈念提議:“你可以給我看他的視頻。”

  喬安安不再與她費口舌,拍了兩個巴掌,蒙著臉的男人從暗處走來,拿來了個IPAD,IPAD屏上,是段視頻,視頻里的沈坤,正在遭受毒打,只聽到打人的聲音,甚至聽不到被打的人有什么聲音。

  沈念接過IPAD,她看清楚了,趴在地上的,雙眼無神,全身瘦得只剩下骨頭的老人,正是她的父親沈坤,他張合的嘴唇,白得與臉一樣,毫無血色,講得什么,沈念聽不清,只感覺父親喉嚨里像是卡了一口糖,再不進行急治,就會那樣去了。

  沈念抓住IPAD的指甲,斷裂,一絲血從指甲縫里落出。

  “喬安安,你不是人,你做了這么多的缺德事,難怪,老天要讓你失去一條腿。”

  喬安安不惱不怒,輕蔑地看著她:

  “我是失去了一條腿,寒夜哥哥會了這條腿,愛我一輩子,如果一條腿能換來他的愛,我想即便是重頭再來,我也會毫不猶豫推開他,做他的擋箭牌,我不悔。”

  惡心,惡心到了極點。

  沈念冷笑:

  “不是我打擊你,我就算簽了,傅寒夜也不一定會簽,是他不離。”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不是說,你的寒夜哥哥視你如珍寶,為何他不愿意與我離?

  喬安安煩躁地抓起了自己的頭發,“他會簽字的,他說過,要與我一起養育我們的寶寶。”

  ‘一起養育我們的寶寶’。

  這句話,成了捅沈念最鋒利的刀。

  傅寒夜到底與這個女人說過多少親密的話?

  是不是將她所有的秘密都告訴了她。

  “寒夜哥哥一直都說,你配不起他,他說你雖然長得漂亮,卻是個帶不出來的尤物,而你的父母,更是傅家拿不出手的東西,我的父母,以及我失去的這條腿,都是傅家的恩人,沈念,你還有什么臉,待在寒夜哥哥身邊。”

  沈念臉上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但心卻在滴血。

  她又瞥了眼屏幕,眼眸終于閃了閃,揪心的痛楚,在心尖聚成一團,無法散開。

  她拿了筆,痛痛快快在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協議拿走了。

  喬安安看著協議,像是并不滿意:

  “沈坤當年偷稅漏稅,我會把他送去司法機關,讓他接受該有的懲罰,在這之前,他得受些皮肉之苦,妹子,你我相識一場,又共同喜歡一個男人,這也是一種緣分,所以,姐姐就只能這樣幫你了,你父親年紀大了,待監獄,總比在外面被人追債,過著流浪的生活強。不過,我保證,不會讓他死,放心。”

  “卑鄙。”

  沈念氣息翻涌,為了父親,她只能忍。

  喬安安輕蔑地瞟了她一眼:

  “知道自己輸在哪兒嗎?”

  不等沈念說話,她徑直又說:“我贏就贏在沒有牽絆,沒有老東西拖我后腿,有軟肋的人,永遠成不了生活的強者。”

  喬安安笑聲,久久回蕩在天臺空氣里。

  她走了后,那聲音好久都還在沈念耳邊縈繞,經久不息。

  那臺IPAD,喬安安沒有要,留給了沈念。

  沈念想借這段視頻找人,視頻早已被人撤回,而IPAD其他地方,干干凈凈,找不到一點線索。

  與喬安安的見面,至少讓沈念知道,她的父親還活著。

  想到他正受著壞人折磨,她又憤怒又無助。

  沈念拿著IPAD進電梯,發現旁邊暈睡著一個人,走近了,才看清是跟著她來的其中一個保鏢。

  她把他喚醒,保鏢揉著惺忪的眼,醒來,對上沈念的臉,他嚇得立刻從地上起來,揉了揉疼育的后腦勺,才記起剛剛被人打暈了。

  外面發生的事,他一律不知。

  保鏢慶幸,沈念完好無整,不然,他們沒辦法向傅總交差。

  沈念坐上車,回八號公館,路上,喬安安又發來信息:

  “今天的事,你敢給寒夜哥哥說一個字,你就永遠見不到你父親了。”

  沈念沒有回,只是隱忍的情緒就快崩潰。

  想了想,她還是回了句:

  三天,如果我爸完好無整,便相安無事,如果他少了根發絲,我不介意魚死網破。

  她回了家,傅寒夜沒有回來,一室空空蕩蕩。

  那天晚上,由于擔心父親,沈念只是淺眠,早上,傅寒夜帶著一身冷氣回來了,臉色很不好,他帶回來了余嫂。

  余嫂頭發亂亂的,吃了幾天的苦,余嫂委屈不已。

  沈念沖過去,抓住余嫂的手,假裝著急地問:

  “余嫂,我爸呢?”

  余嫂掩面哭泣:

  “念念,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爸在哪里,她們把我打暈了,把我拉到很遠的地方,我分不清東南西北,差點被拐走了。”

  沈念假裝很失望的樣子。

  然后,余嫂哭哭啼啼,說了經過,事情大致是,那天下午,她去打開水,有人拿東西敲暈了她。

  沈坤當時只有一個人在病房里。

  具體怎么被弄走的,她不清楚。

  “余嫂,你受苦了。”

  除了這句話,沈念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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