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楚天珩果然如約而至。
秦研雪十分愉悅地接待他，“攝政王殿下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如意樓看奴家，奴家三生有幸啊！”
楚天珩坐下，很不客氣地倒茶喝，“正因為朝堂上煩惱事多，來你這躲躲還能清凈些。”
“既然是煩惱事，那就不必多想了。”秦研雪坐下，為他烹茶。
楚天珩靜靜地看著，突然問道，“人人都說本王野心勃勃，你覺得本王的野心是壞事嗎？”
秦研雪手一頓，慢悠悠地把茶倒好，“奴家不敢妄言。”
“你盡管說，本王恕你無罪。”楚天珩道。
他想多聽聽局外者的聲音，在朝堂上，無論是贊同他背上的聲音，還是不贊同的聲音，多多少少都牽扯著自身的利益，只有無關緊要的人，才能給出真正的答案。
“奴家覺得有野心沒有錯，但若是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連累千千萬無辜的人，倒也不是一個好的決策。”秦研雪沒有直接回答楚天珩的問題，而是從旁側擊。
“連累無辜的人……要統一天下，自然也要有犧牲，只要一統天下，百姓就不會再有擔驚受怕的日子，不是也很不錯嗎？要獲得，首先要失去，這個道理大家應該都能懂。”楚天珩繼續解釋。
秦研雪一笑，“殿下說的是最好情況的結果，若萬一長久未能一統天下，而百姓就會陷入無盡的災難之中，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結果而毀掉眼前可以確定的一切，值得嗎？”
楚天珩盯著秦研雪，上下打量著她，“這真的是你內心所想？你也不希望本王挑起戰爭？”他的目光變得冷漠，似乎下一秒就能翻臉。
他這個決定除了朝中有幾人贊同之外，其他人或者不表態，或則反對，就連自己的親弟弟楚天宇也從一開始不表態變得反對，難道他的決定真的是錯誤的！
他做這個決定是為了大啟，為了大啟的百姓，為了大啟皇室的權利，更為了持久的和平，他未雨綢繆有錯嗎？
自古天下分久必合，就算他楚天珩沒有做這件事情，后世也會有人這么做，為什么這個人不能是他呢？
秦研雪對上他的目光，一臉淡定，“殿下恕罪，這不過是奴家自己的想法罷了，左右不了殿下的決定，更不能左右最終的局勢，我們小老百姓最后，不過都是要服從殿下的命令。”
楚天珩收回凌冽的目光，溫柔一笑，“也罷，你一個小女子，哪能明白這天下大勢，本王從小在皇宮里長大，見慣太多爾虞我詐，見慣太多為了權利，不惜犧牲一切的場面，你不同，沒有感同身受，你沒有辦法了解本王所想，也是情有可原的。”
秦研雪不再言語，只是靜靜地烹茶。
楚天珩警惕性很強，她說的越多反而會讓他更加懷疑她，倒不如什么也不說。
反正也不是她三言兩語可以讓楚天珩改變自己的想法的，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可以去改變一個人的決定。
見秦研雪不說話，楚天珩又開始自顧自說了起來，“你知道嗎？本王的母妃是一個不愛爭搶的人，她從小就喜歡告訴我們，以后做一個閑散王爺，不必去爭權奪利，可她沒有想到，就算本王不爭，也會有無數的人逼著我去爭，畢竟本王生在皇家，不爭就等于自尋死路。”
他似乎想到什么，頓了頓，自嘲笑了笑，“在眾人眼里，二皇兄倒是不爭不搶，可他為了活著，根本就忘記自己還是一個王爺，沒有任何實權，朝中人人可欺，你說憋不憋屈？”
在他看來，楚天旭的人生是失敗的，作為先皇嫡子，為了活命，選擇當一個縮頭之人，整日膽戰心驚地活著，倒不如他權傾朝野，掌控所有人的命運來的爽快。
他的野心，他的志氣，注定他沒有辦法一輩子不爭不搶，他不但要爭要搶，他要搶最有用的東西，而非空頭虛名。
有人勸他登基為王，他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只要實權掌握在自己手中，誰做這個王又有什么關系呢？
當大啟的陛下需要時時刻刻防著別人篡位，當權傾朝野的攝政王就不一樣，他可以掌控一切決斷，還不必擔驚受怕。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日后楚宇長大成人，不受控制罷了！不過，還有那么長的時間，他有的是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秦研雪搖頭道，“奴家不敢妄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自己無悔便好，至于別人的選擇，奴家不敢妄自評論。”
若是她，她也沒有辦法成為楚天旭，讓她在一群敵人眼下茍且偷生，不如讓她死得痛痛快快。
但她可以選擇另外的路，功成名退，隱姓埋名，過著隱居的生活，他人找不到她，她也不用去顧及別人的想法和做法，這倒是她日后想要過得生活。
等一切都結束之后，她會赴司馬燁曾經所提到的藥王山之約，也不一定要在藥王山，選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就好。
“本王做不到！本王忍耐太久了，從小就處處忍耐，處處看別人的臉色而活，如今，本王也要讓所有人看本王的臉色而活。”楚天珩說著，一臉痛快淋漓。
果然，壓迫久了，反抗的心就越大，這點，秦研雪承認和楚天珩很像，上輩子的仇壓著太久，她也要一一還回去，否則，她不甘心。
這道理是一樣的，秦研雪倒能理解楚天珩渴望權利的心，和掌控權利的野心。
她可以理解楚天珩的野心，但不能贊同他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而殘害無辜百姓的做法。
他也可以用自己的權利，守護一方百姓，讓大啟更加新旺，豈非更好？
“殿下想要權利，其實沒錯，只是奴家覺得得饒人處且饒人，還望殿下不要處處與人為敵，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秦研雪倒了杯茶，溫聲道。
楚天珩一怔，“你是在關心本王？”他的手不自覺地握住秦研雪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