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紅妝伐謀 > 第307章 混亂
  “老夫人,您是太史大人的賢內助,相夫教子,克裕溫恭,不僅子能入翰林,幾女亦教養得極好,個個端莊淑靜,恪守婦德,是我們大慶深閨女子的典范。老夫人不愧是出身名門,令我十分敬佩,來,不才今日定要敬老夫人一杯。”

  謝夫人笑得溫婉端淑,將杯盞舉到了高老夫人的面前。

  明明她的笑容很誠摯,說的話也相當動聽,不知為何,高老夫人總覺得烙得慌。特別是在高怡涵之前的傳言和外孫女云錦安的事后,每次出門,別人多看她一眼,她都會覺得臉燙。

  她勉強接下酒淺飲了一口。

  謝夫人說著又去敬云忠良,大高氏……

  云九安聽著她字字珠璣的話語,只是端杯淺淺地笑著。手中清澈的酒水,變得有絲幾不可見的余韻——她配的藥應該能滿足謝夫人的一切要求。

  謝夫人的話還在耳畔飄蕩,席面上的一些人已支撐不住的趴在了桌上。

  但是云九安清楚,他們都只是身體趴下了,所有人的神志是清醒的,他們的耳朵對聲音的敏感度甚至會超過平日。

  為了不惹上嫌疑,她也趴下了。

  整個宴客廳里侍候的下人都躺到了地上。

  看著狼藉的席面,滾倒的杯盞,謝夫人微笑著,咕噥著,“都歇著也好,只有歇著了才會有好戲看。這些年我讓別人看盡了好戲,現在也該輪到我來看戲了,還有陪客,也不算太凄慘……”

  她腳步有些踉蹌地端杯坐到窗邊,將窗子支棱起來,從這塊兒往下看去,恰好能看到整座碧翠的園子,因為有竹枝擋住,園子里又無法看到二樓窗子前的人。

  護衛們被人迅速地拖進廂房。

  云動風靜。

  整座別院都安靜得像沒有人來過一樣。

  只過得一會,別院的大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鄭大學士鄭尚君大步走了進來。

  他一身官袍都還沒換,顯然是剛剛下朝。

  長隨上了熱茶后,被他打發了出去,他只身一人坐在了庭院中的椅子中。

  又過了一會,就見高氏急匆匆推門進來。她一身丁香色蝴蝶葡萄紋妝花襖,身形豐腴,今日臉上薄施胭脂水粉,倒也有了幾分顏色。

  她輕車熟路地把門上好拴,徑直走到鄭尚君面前。

  “阿君,你明知道語安是你的親生女兒,我們好不容易把她嫁回你鄭家繼承鄭家香火,為何要苛待她,你還對她不聞不問?”

  鄭大學士看她一副質問的模樣,皺了皺眉,“內宅的事都由我夫人定奪,我這個當公公的,怎好去插手兒子房中的事?再說我夫人知書達理,待語安也不差,知道她懷了身孕,都免了她晨昏定省,也沒少了她的吃穿,就怎么苛待她了?”

  高氏冷笑,“她知書達理,她體貼溫柔,難道還是我在這里無理撒潑不成?你沒看到語安瘦成什么樣了嗎?她才進門,你們就悄不聲響把高怡涵抬了姨娘,可知道她心里有多難受?”

  鄭大學士辯解,“高怡涵都快生了,難道不該把她抬進門?雖然語安臉上不好看,為了大局著想,她忍一忍又何妨?再說那高怡涵不也是你的侄女,都是自家人又何必計較那么多?”

  高氏微怒,“阿君,語安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在云家她頂著個庶女的名頭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本來以為以少奶奶的身份嫁入鄭家,再不用看人眼色的過日子,可是鄭言之只顧著那高怡涵,故意冷落她,你這個親爹難道就一點也不心疼?”

  “心疼又能怎么樣?我總不能把言之抬到她屋里去。那高怡涵始終都是個妾,名分已經低了,將來生的孩子也是庶子庶女,你還要怎么樣?當初為了讓語安入言之的眼,我已經把他的諸多喜好都透露給了你,是你沒把女兒教好,有我如此相幫都沒能把言之的心攏住又怪得不了誰?”

  “鄭尚君,到現你怎么好意思怪我沒把女兒教好?這些年你有對她教過一言半語嗎?你日日敬的是你的謝夫人,教的是別人的兒子,你憑什么這般說我們語安?”

  鄭大學士眉眼一沉,“淑華,我不想為這件事爭論。你只說,你今日約我來究竟為何事?我之前就跟你說了,我們現在都兒女成群,以后私下里還是不要見面的為好。”

  高氏拔高了聲音,“我還有何事?除了語安,我還能有何事?你這個當爹的這么多年不管她,現在回了你鄭家,難道還想對她置之不理?”

  “那你想怎樣?”

  “語安說,你的好夫人雖然沒有讓她缺衣少食,說話卻陰陽怪氣。她在鄭家沒你這個親爹的關心也就罷了,身懷有孕還要受你夫人的言語攻擊,你于心何忍?還有言之,你必須叫他多關心多陪陪語安。你不要告訴我這點事都做不到。她好歹也是你鄭家的種,是唯一為你延續香火的人。”

  高氏正數落鄭大學士的不是,謝夫人不知何時已走到庭院中。

  “敢問高夫人,我若知道語安是你和我家老爺的女兒,我愛惜都來不及,又怎么可能對她言語攻擊?你莫要挑撥和我老爺的關系好不好?”

  鄭大學士驚得直往后退,“夫人……”

  高氏捂住嘴尖叫了一聲。

  謝夫人笑得陰氣惻惻,“老爺,若是你早說語安是你的親生女兒,我還不把她敬若祖宗的給供著?”

  鄭大學士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謝夫人嘆著氣,“不過我就有一點不明白了,高氏是云郎中的夫人,老爺是何時與她有了茍且?瞞得我好苦啊。”

  高氏抬了抬下巴,“現在事情已是如此,語安是阿君的女兒你就不想她認祖歸宗不成?你自己生不出孩子來,還不允許阿君有自己的親骨肉?”

  謝夫人也不生氣,似笑非笑,“高氏,你這副理直氣壯不知羞恥的嘴臉,若是叫云郎中看見,不知他作何想?”

  高氏還是心虛地四下看了看,聲音總算低了些,“這種事情你敢宣揚出去么?除非你不顧你兒子和四皇子妃的名聲了。”

  “看來你是吃定我不敢聲張了?”謝夫人不以為意地坐在了椅子上,“有兩件事希望二位能弄清楚。其一,言之和四皇子妃都非我生,我為什么要顧及他們的名聲?其二,言之雖然是我過繼了鄭家旁支親戚的孩子,可是他們告訴我,說言之其實是他們救下的一個婦人抱來的孩子。”

  說到這里,謝夫人笑了笑,捋了捋散在耳際的頭發,不著意道:“高夫人,知道那個婦人叫什么嗎?她說她叫珍姑,是云郎中姨娘的奶娘。她的主母高氏為給自己的私生女正名,殺了懷著雙胎的孔姨娘和一個嬰孩。她只能趁亂救出一個剛出生的小主子逃出來。恰好又被過繼到了我膝下,就是如今的言之。”

  高氏整個人都驚住。

  鄭大學士身子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上,只是顫著指尖直指,“你……你說的可都是真的?言之真是云郎中的兒子?”

  謝夫人看著他微笑,“千真萬確。不信我可以現在就把珍姑喊來讓高夫人辨認。”

  “毒婦!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語安是我的女兒,才故意促使她嫁給言之?”鄭大學士怒目圓睜。

  謝夫人點了點頭,輕言細語道:“沒錯,老爺。我早就知道你們這對奸夫淫婦的行徑。我只是隱忍不發,我只想有朝一日能讓你們也體會一下我所受的這些屈辱。”

  鄭大學士大怒,“你有何屈辱可言?明明就是你自己不能生?”

  “是我不能生么?”謝夫人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然后忽然一指高氏,“你問問她,我不能生是不是這個賤人給我下了絕子藥?”

  在鄭大學士質問地眼神下,高氏臉一白,竟一把跑上去撕住謝夫人的頭發,瘋了般怒罵道:“你敢算計我當寶貝一樣養大的女兒。畜牲,你明知道言之和她是親姐弟,你還讓他們成婚,你毀我女兒,我今日殺了你……”

  謝夫人不甘示弱地反手抓住她的頭發,死死地摳緊,咬牙切齒道:“我與你們無怨無仇,本是一個好好的官家小姐,出身名門,你們既然郎情妾意就不該招惹我。把我拉下水,沒有丈夫沒有兒女,你們害得我還不慘嗎?害了我就罷了,還想讓我幫你們養野種,這世間還有沒有天理?啊……”

  謝夫人瞬間也狂叫出聲,發泄著她這么多年所有壓抑下來的情緒……

  下面兩個人撕扯在一起,二樓的人已將他們的話盡聽耳底。最先能動的是酒喝得最少懷有身孕的云語安,她癡傻了一般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隨著所有人逐漸能夠動彈,最先沖下去的是云忠良,緊跟著云允銘和鄭言之。

  云忠良憤怒地和鄭大學士扭打在一起,云允銘去拉。鄭言之則哭著想分開高氏和謝夫人,同時也護著謝夫人不被高氏所傷,嘴里還是喊著謝夫人母親……

  老夫人已氣得倒在地上翻白眼,大高氏大喊著找大夫……

  四皇子妃趕緊令護衛把園子里撕扯的人一一分開……

  場面混亂到極點。

  云九安趴在桌上索性裝死。

  她心里明白,謝夫人等這一天出口惡氣等得太久,今日她是豁出去了,也沒準備給留一條退路,所以今日她招集眾人來,就為了將真相公諸天下。

  她已抱了魚死網破的決心,經此之后,鄭大學士的仕途是到頭了,鄭言之和云語安這對同母異父的姐弟也被徹底毀了個干凈。

  特別是云語安的肚子里還懷上了鄭言之的孩子……當初她使盡千方百計算計了高怡涵后所嫁的男人,不過是謝夫人報復的一個棋子。

  說實話,當聽著高氏在園子歇斯底里的哭叫聲時,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是一種為原主報仇雪恨后的痛快。

  一時間,高氏所行種種皆在她腦海一一閃過……

  她早就發過誓,殺掉這個女人就是太便宜她了,只有讓她為最在意的人痛苦萬分,才是她報復她的最終目的。

  不知何時,樓下的吵鬧聲終于停歇,樓上也沒了人聲,她才慢慢睜開眼,看著滿目狼藉。

  她走到窗邊,只見高氏一身凌亂披頭散發的躺在地上,一個穿著墨綠色寬袖大袍的男子像幽靈般站在她面前。

  似乎感覺她的目光,男子驀然回頭,那眼神,卻讓她倏然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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