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歸湯谷的時候,是洪荒的夜晚,夜色暗涌,昏昏如墨,殘星幾點,不見明月,有些壓抑,也有些沉悶。這樣的氣象,很不討喜。
“急什么?”
明玉挑眉,他駐足湯谷之外,揮袖決云,天地變換。
夜還是夜。
只不過此時的夜色是靜謐的,清風拂來,云開霧散,銀河漸漸顯露出真容,群星于天幕中閃耀,朗月高懸,照光明于萬古。
明玉滿意地點點頭,而后邁步入谷中。
玉樓隱云障,開霞光,定五方;扶桑托昊日,鎮極陽,居中央。
湯谷內,扶桑下,金池畔。
曦夜靜坐,十烏昏睡,玉兔安眠。
明玉方入谷中,曦夜率先驚醒,眼皮漸開,露出一條縫,幽藍妖冶的眸子閃過森森殺氣。見了翩翩白衣,眼中殺氣頓散,轉瞬平靜無波,而后又將眼睛閉上,很快便沉沉地睡去。
他的精神緊繃許久,消耗有點大,累了。
帝十二月的耳朵微微一動,她也發現明玉回來了,小兔子睡眼惺忪,迷迷湖湖地叫了一聲“舅舅”。月光流轉,右耳上的鈴鐺輕響,一眨眼,她就跳入了明玉懷里,拱兩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睡。
明玉聽著小家伙發出的輕微鼾聲,不禁失笑,怕又把她吵醒,只好小心翼翼地抱著。緩步來到扶桑樹邊,盤膝坐下,閉目、靜心、凝神,存想道意,聚念入靈臺。
靈臺世界,上下四分。
一為黑,顯陰存死;一為白,聚陽成生;一為紅,落道陷仙;一為金,凝運化德。
明玉的元神居生命樹下,合本我真念,悟道太玄。
所悟者何?生死陰陽!
天道三千是生,地道輪回是死;執掌萬靈是生,號令萬鬼是死;姻緣仙道是生,諸天魔道是死;福澤無量是生,殺伐天地是死;造化萬千是生,寂滅萬類是死……
月為陰,日為陽;邪為陰,正為陽;靜為陰,動為陽;地為陰、天為陽;死為陰,生為陽;暗為陰、光為陽;煞為陰,靈為陽……
一切盡歸生死,一切皆入陰陽。
金鰲島之行,聽道三千年,悟道三千年。
聽,是在聽通天的;悟,是在悟自己的。
明玉從通天那里,聽來了很多,但最終都精煉成了四個字,“截”與“劍”,“氣”與“陣”。
他自己也悟了很多,可最后還是歸入四個字,“生”與“死”,“陰”和“陽”。
截道求生,劍出見死,煉氣為生,陣開是死。
湯谷之內,十烏棲息,極陽;湯谷之外,洪荒夜臨,極陰。
內外分明,生死糾纏,陰陽交匯。
這本就是天然的陣勢!
…………
明玉在湯谷藏劍悟道,等待時機。
盤古大殿內,十一位祖巫圍繞著一方血池盤坐。血池之中的心臟彭彭直跳,心臟的力量正在過渡,過渡給一個身形偉岸的男子,男子手中緊握著一把長弓,這長弓與他一起浸泡在盤古的血水中。
盤古殿外,等了許久的嫦娥自知無法挽回丈夫的決心,于是她幽幽一嘆,轉身離去。她去了九天,去了九幽,最后去了西昆侖。
西昆侖的王母見九天月神為情所困,為道所欺,為愛無悔,心中頓生憐惜,她送出去一份不死藥。
嫦娥深深一拜,而后離去。
“唉~,都是苦命人吶!”西王母嘆息。
……
明玉在湯谷枯坐了很久,十兄弟不知輪值了多少次,不知誦了多少遍黃庭經,也不知被陰陽劍追殺了多少回,小兔子早就被送回了月宮。
曦夜見了陰陽意,也助了明玉一臂之力,他以權柄落下夜幕籠罩在湯谷四方,使得湯谷之外陷入了極夜狀態。
明玉參悟至九十九年,玉樓輕震,他悠然醒來。
“謝謝!”
這是對曦夜說的。
紫眸少年笑了,他揮手欲散去夜幕,明玉制止。
“別急,還有用!”
曦夜若有所悟地點點頭,而后問道:“我能干什么?”
“我是動,你是靜,維持這片夜色就可以。”
“好!”
曦夜應聲消失,融入茫茫夜色。
九只金烏還在玩大逃殺,他們早已適應,且樂此不疲。
明玉喚回陰陽劍,又教了他們一個游戲。
“黃巾力士?”
九只金烏眼前一亮,而后在湯谷掀起了太陽風暴,緊接著功德匯聚如海,一個個黃巾力士被喚了出來。
召喚黃巾力士需要很多功德,但是金烏都是功德土豪,而且是攢了無數歲月從未花過的功德土豪,他們每值日一次,都有功德,這是工資,一月三份,一年三十六份,十年三百六十,百年三千六,千年三萬六,他們窮的就只剩下功德了。
如今,明玉給他們推開了一扇門,九只金烏發現了一個新世界,一個歡樂多又多的世界,他們一月三天值日賺功德,一月二十七天消費功德,一個個金烏終于找到了太子的樂趣,不用出湯谷,想到啥是啥,一份功德黃巾力士不愿去,那就砸十份,十份不行就砸百份,反正他們有的是功德。
于是乎,被明玉嚴格訓練了三千年余年的金烏們,天性一下子得到了釋放,他們狠狠地砸功德,召喚黃巾力士來陪他們玩,甚至讓黃巾力士去天南地北,四海八荒尋找稀奇玩意兒帶來湯谷。
夜幕降臨,負日歸來的六金烏也學會了這個方法,只不過他沒有讓黃巾力士陪自己玩,反倒是與他們一起研究了各種稀奇的陣法。
“六哥,你這是干什么?”十金烏問道。
六金烏興奮地說:“你覺得,我操控他們去打架怎么樣?”
“這個主意好!”
于是,十金烏也加入了他的玩法。
明玉對此有些驚訝,不過倒是沒有阻止,反而給了許多建議。
首陽山,八景宮中,再次迎來了一個又一個圣人。
他們沉默太久了,天地眾生已經忘了他們是圣人了。
他們的時代在后頭,他們要推動時代之輪,讓這個阻礙他們大道的時代盡快過去。
“道友,咱們該動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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