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看這些脈案的時候，她也通過這些人的遭遇，了解到了一些古族的內幕。
比如說，古族的糧食很緊缺。
但這里并不缺少農田。
古族這邊是以家族為單位的，一般情況下田地都是劃歸某個家族所用。
當然也會有佃戶，但大多數都是家族土地比較少的小家族，去租種大家族的田地。
再加上人口的逐年減少，其實這里的田地狀況應該是地多人少的狀態。
在這樣的情況下，糧食短缺的情況即便是會出現，但也不會太嚴重。
可從脈案上來看，至少在二十年前，古族這邊的糧食就嚴重不足，大部分都是依靠從外面運回來的糧食生活。
她偷摸問過幾個比較熟悉的人，他們都說家里的田地一年到頭的收成，足足有八成都會被各自的家族收走，然后換成銀錢。
他們在用這些銀錢去買外面運進來的糧食。
至于他們本地產出的糧食，則是很難在市面上見到。
如今古族的對外政策一再緊縮，再加上這兩年地里的莊稼長的也不太好，他們就算是手里頭有銀子，也沒辦法買到充足的米糧。
兩相夾擊之下，對于一般家庭來說，可不就是越過越差？
但林夢雅卻想的更多一層。
去向不明的害人的“神藥”，以及會莫名消失的青壯勞動力，外加上田地里的糧食，這些要素組合起來，不管她怎么看都覺得奇怪。
或許他們自己不覺得，但林夢雅作為一個外人，她卻敏銳地覺察到了，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圍獵”。
曾經輝煌的古族，現如今只是一個身陷囹圄而不自知的“獵物”。
假如古族淪陷了，那么下一個目標，焉知會不會是外面的家族，亦或是——宮家呢？
一時間，她只覺得脊背發冷。
似是有無數雙眼睛，從四面八方正在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當真，是一盤波云詭譎的大棋！
就在她忙完了這一切后，從攻下十三關的最后一關到現在，也過去了九天。
中午，林夢雅跟龍天昱剛吃完飯，清狐那邊就傳來了消息。
壞老頭的那位長老會的接頭人，終于傳來了消息。
倆人跟杜參軍那邊說了一聲，便以最快的速度，到了清狐這里。
此時，他正在跟壞老頭做最后的確認工作。
沒想到才幾天未見，這老頭居然變了一副樣子。
之前他被人稱作老神仙，不僅僅是因為他手中的那些藥，更重要的是這家伙還挺有仙風道骨的那個勁兒的。
而且人也不顯老，從面相上來看的話，頂多也就是五十歲出頭。
但是今天，說他八十她都覺得有點少了。
人一下子就沒了精氣神，并且臉上也迅速地衰老，松弛的皮膚上長出了不少老年斑。
整個人給她的感覺，就跟動漫里頭那些邪惡的老男巫一樣。
垂老，可怖。
清狐扯著這人的衣領，冷聲問道：“我再問你最后一遍，這上面的內容可有誤？”
老頭瞇著眼睛，相當艱難地看了眼他手里捏著的那張紙，然后點了點頭，啞著嗓子道：“沒、沒錯，就是這些。”
這才幾個字，他就跟耗費了全身力氣似的，趴在地上費勁地喘。
林夢雅看到他這樣子，眉頭微蹙。
不太對。
雖然她之前給他灌下去了不少藥，但她也給了清狐一些可以延緩藥效的解藥。
只要按照她交代的時間去服用，那么這人在服藥期間，絕對不會出現急速衰老的狀況。
除非——
她走過去，抓住了老頭干癟的手腕。
在查探了一下老頭的狀況后，林夢雅忍不住暗罵了一聲，大意了。
“他怎么會變成這幅樣子？”
旁邊，龍天昱偷偷地瞥了清狐一眼，低聲問道：“萬一要是耽誤了雅兒的事......”
“你可別想冤枉我。”清狐立刻翻了個白眼，“我可是按照丫頭給我的藥給他用的，一顆都沒少給，也都沒多給。”
“這老頭變成現在的樣子，大概是因為他自己作惡太多了，遭報應了。”
龍天昱不置可否。
其實他倒是相信清狐的話。
畢竟家里人恐怕沒有人會比清狐更聽他夫人的話。
所以，這事恐怕還是出在那老頭子的身上。
“我以前一直以為他這些年只是研究神藥，并沒有服用。可現在看來，這老頭不僅服了，而且他應該還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法。”
林夢雅查看完情況，就讓人把壞老頭帶了下去。
這人已經老得走不動路了。
他已經非常虛弱了，假如沒有她的藥續命，恐怕人早就老死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自己把自己給毒死了？”清狐抱著肩膀，語氣里帶了點幸災樂禍。
這老頭，活該呀！
“嗯，可以這么說吧！你們猜他的真實年齡有多大？”
林夢雅抽出一條干凈的布巾擦了擦手，順嘴考問二人。
這倆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回答道：“八十歲/八十五歲。”
林夢雅看了眼龍天昱，笑著道：“還是你的答案比較接近，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這老頭已經快百歲了。”
“這不可能吧？”清狐還想給自己找補找補。
倒也不是輸不起，只是他覺得憑啥這種小事都要輸給龍天昱？
“雖然他現在看起來挺老的，但是之前怎么看都覺得應該不到八十歲的樣子。”
林夢雅點點頭，也說道：“之前我也是被蒙騙過去了，一般情況下，我們見到的百歲老人再如何年輕，也很少有能年輕五十歲的。”
“除非，是有返老還童的奇跡發生。”
“但這個人并不是用藥力，強行將自己的狀態回春。”
“而是他把自己的年紀，定在了五十歲的時候。”
正常來說，只要人身上的細胞還在不斷新舊更替，人的衰老就是不可避免的。
不管是皮膚、骨質，還是內臟器官等等方面，都會隨著衰老，而發生變化。
但這個人，卻人為地為這種變化，按下了“暫停鍵”。
怪不得她第一次看到壞老頭的時候，沒有注意到他的真實狀況。
如今因為兩種藥物的作用，使得這種平衡被打破，人自然也就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成了他應有的狀態。
看來，這人還真是有兩把刷子的。
只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嘖嘖嘖，老怪物，可真是貪心，明明都活了這么長時間了，卻還妄想著返老還童，永葆青春么？”清狐不屑地說道。
其實他的狀況也跟這老頭有點相似。
按說以他的真實年紀而言，他都可以跟林夢雅的父親稱兄道弟了，可他的外表，看起來也就比林夢雅大上幾歲的樣子。
可他并不覺得這種“年輕”是種多好的體驗。
假如沒有遇到小丫頭，那么恐怕他這輩子，都會帶著“少年”的樣貌死去。
那么這樣的他，在某種程度來說，已經算不得人了。
他想體驗完整的人生，而不是不顧他的意愿，強行剝奪他體驗人生的權利。
所以對于壞老頭執意追求的東西，他格外地憎惡。
林夢雅聳了聳肩，“人嘛，總是貪心的。對了，那邊傳來的消息說什么了？”
聽到這話，清狐這才想起來正經事，連忙把那封信，遞給她。
“這是我根據那老不死的口供譯出來的密信內容。那上面說，五日之后要讓他帶十車的藥，去接頭地點匯合。”
“十車？”林夢雅都不由得為這藥的數量所震驚住了。
“他們是把這藥當成大白菜了么？十車的量，估摸著就算是當飯吃也夠了吧？”
清狐也很無奈，所以他才把人弄出來，使勁辦法讓壞老頭再譯了一遍。
結果都是一樣的。
“可是之前明明沒要過這么多的，難道說，是他們發現了什么，想要來試探咱們？”林夢雅的手里頭有那位同行的手記。
那上面，有著那位同行，偷偷記下來的每次要的數量。
三車五車的都算是多的了，一口氣要十車，很難不讓人多想啊！
旁邊龍天昱看了眼紙上的交易地點，思考了片刻之后才提醒道：“你們看那上面的接頭地點。”
另外倆人聽到這話也看了眼。
“咦？棲王山谷，咋這么熟悉呢？”林夢雅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剛想到，就被清狐搶了先。
“那是少玄軍的大本營！”
林夢雅張了張嘴，得，又被人家給搶先了，于是只能跟著點點頭。
“對，棲王山谷就是少玄軍的大本營。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是上任的大將軍離世，還是下任的大將軍上位，都要在這里舉行儀式。”
“可是現在棲王山谷那邊，差不多有少玄軍八成的兵力。現在讓人送藥過去，那不是羊入狼口么？”林夢雅覺得這事恐怕有點麻煩了。
一時間，三人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其實按照他們之前的計劃，是等著長老會那邊的人傳來消息后，他們再假扮壞老頭派去的人，查清楚那些藥的來龍去脈，看看他們是否被流通出去害人了。
但如果是現在這樣的狀況的話，要是去的話，恐怕就會變成一場死局。
畢竟，八成的少玄軍的兵力，以他們這幾頭蒜的實力，去了就等于給人家快遞上門。
去還是不去，這恐怕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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