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見韓庭川進了屋子，也松口氣，頑皮地朝初十眨眨眼，逗得初一都忍不住低頭笑了：終于有人能壓制王爺了。
一聽王爺來了，大家都精神了。
門外，初一看著青煙，低聲道：“這次算你們命好，再有下一次，別想再從山里出來！”
青煙垂著頭，一臉后怕：“頭，屬下記住了，絕不會再犯！”
屋內臨窗的榻上，兩人相對而坐，蘇瑤見男人臉色還是不好，親自倒了一杯茶推過去，語氣小心翼翼還帶著不易察覺的討好：“我錯了，保證以后不再這樣了，您喝點茶，消消氣。”
韓庭川聽到那個“您”字，差點忍不住笑出來，可還是忍住了，繃著臉道：“錯在哪了？”
“啊？”蘇瑤似乎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隨口一說，男人還真的上綱上線了。不過想想，今天自己確實有點得意忘形了。
抿抿粉唇，輕聲道：“我不該讓他們跟我一起胡鬧，更不該讓人都下去休息，疏于防范。”
韓庭川點點頭，還算沒笨到家，雖然不忍心看她委屈巴巴的小模樣，可還是狠下心道：“你以為太子被廢，京城就安全了嗎？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盯著你，就等你出現紕漏，他們好有機可乘嗎！”
蘇瑤美眸微睜，小臉寫滿驚訝，難道除了蘇家還有人盯著自己？
韓庭川嘆了口氣，道：“雖說蘇家只是惦記著你的銀子，并不會把你怎么樣，但這世上，有多少狗急跳墻，心存不軌之人你可知道？更何況，太子雖被廢，齊王的帽子也不容被忽略，還有二皇子。”
蘇瑤皺眉，心想，這些不都是你的敵人嗎？跟我有什么關系？
韓庭川看出她眼底的不解，也沒再解釋，他雖然每次來莊子上都很小心，可還是難免被有心人知道，一旦被人知道他的軟肋，她面臨的將是什么，韓庭川不敢想，所以他看見初十的時候才會那么生氣。
算了，以后自己多上點心便是了。韓庭川認命地想。
蘇瑤卻想遠了，想起困擾自己好久的問題，忽然問道：“你告訴我，皇上是不是想要你的命？”
這回輪到韓庭川怔住了。
蘇瑤繼續道：“之前祖父跟齊王就跟我說過你手上有一支連皇上都不知道的軍隊，所以，皇上想要殺你并不是因為你功高震主，也不僅僅是因為那支軍隊，是因為，因為你知道皇上不為人知的秘密？！”
話一出，屋里頓時寂靜得可怕。
蘇瑤更是連呼吸都不敢了，一下子驚醒過來，自己一定是喝了酒的緣故，腦袋不好使，才會說出這么不要命的話。
上次在馬車里，自己只是說了那么一點，這人就對自己起了疑心，現在恐怕已經在怎么算計殺自己滅口呢吧。此時此刻，蘇瑤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讓它那么不聽話！
不等韓庭川說話，蘇瑤嗖地從榻上下來，慌亂道：“我去廚房弄點醒酒湯，頭暈得厲害！”
說完，一溜煙地跑了。
韓庭川忽地笑了，自己有那么可怕？
他轉頭透過窗欞，只能模糊地看見院子里那道纖細的身影，一邊走一邊捏著粉拳敲自己的腦袋。
蘇瑤躲到一旁的院子里，洗過臉，又吹了一會兒冷風，確定自己這會腦子清醒了，才磨磨蹭蹭回到院子里。
門口，初一和初十守在門口，一邊一個，蘇瑤輕輕喉嚨，上前：“王爺還在里面嗎？”
初十點點頭，初一側開身體，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蘇瑤深呼吸一下，從青煙手里接過漆盤，抬步進屋。
屋里屋外都點了燈，又因著過年，各處貼滿了大紅的對聯和福字，乍一看去，仿佛回到了新婚那夜。
只不過那天她的“夫君”躺在床上，連眼睛都睜不開。
而現在，男人慵懶地靠在她剛剛離開前坐的地方，手里拿著一本書，閑閑地翻看。
“王爺，你餓不餓，要不要喝點粥？離晚上吃餃子還要等一陣。”蘇瑤輕聲道。
不知為何，進來之前她還有些心慌，擔心男人還在記著剛才的事情，可她進來看見這一幕，心忽然前所未有的寧靜，仿佛這一幕每天都在上演，再熟悉不過。
韓庭川將書放在炕幾上，坐起身，看著面前熱氣騰騰的雞湯，點點頭：“好。”
男人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手背上血管脈絡清晰，蘇瑤漸漸看得入了神，難以想象這雙手在戰場上斬殺敵人是什么樣子，只覺得這樣一雙手合該坐在朝堂上，手握星輝，執筆為劍，指點江山才對。
韓庭川低垂著眼簾，掃了一眼自己的手，嘴角微微勾起，轉頭看向一旁的書，道：“喜歡看這種書？”
蘇瑤回神，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是一本介紹各地風土人情的書，她微微一笑：“嗯，無聊時隨便看看。”
“嗯，有機會帶你去西北看看，那里比書上記載的更加廣袤。”韓庭川隨意地說道。
蘇瑤也便隨意地聽聽，笑道：“好啊，我倒真想看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是何等的景象，想必一定會震撼人心吧？”
韓庭川搖頭。
蘇瑤不解：“難道不是嗎？”
韓庭川轉頭看向外面的天空，道：“不是震撼，相反，它會讓你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寧靜，那種發自內心的安寧。”
蘇瑤也學著他看向外面，雖然不理解那種寧靜是什么感覺，但她隱隱有了向往。
正月初六，京城各個府里開始宴請。
蘇家仍沒來人請蘇瑤回去，相反，安國公府倒是差人來了好幾趟。
年前，安國公夫人沈氏，甚至要接蘇瑤去國公府過年，被蘇瑤婉拒了。這次，于情于理，蘇瑤都要去看看干爹干娘了。
所以，初五蘇瑤便出發了，想著在國公府住一日，順便幫幫干娘。
沈氏一聽，當然高興不已，派了身邊的嬤嬤親自來接，娘倆窩在房里說了大半日，沈氏還覺得意猶未盡。
蘇瑤扶著沈氏上床休息，笑道：“干娘放心，瑤兒這兩日都賴在您這里了，等您休息好了，咱們娘倆再說話。我還特意新學了按摩的手法，晚上給您試試，保證您明天容光煥發，把那些夫人都壓過去！”
沈氏連連點頭，心滿意足地睡了。
從沈氏的院子里出來，蘇瑤問府里的一個下人：“世子爺在府上嗎？”
下人知道這位蘇小姐是國公夫人的干女兒，自然恭敬有加：“回四小姐的話，世子爺在府上。”
“好。”
蘇瑤點頭，回頭示意青煙跟上，兩人去了顧椋的院子。
顧椋正在喝茶聽曲，聽說來人，連忙起身迎出去，笑道：“今兒是什么風，竟然把蘇大掌柜的吹到我院子里來了？”
蘇瑤笑笑：“顧大哥，我是來求你一件事的。”
顧椋臉上的笑容一滯，驚訝道：“求我？”
蘇瑤從青煙手里拿過一個一尺見方的雕花漆盒，示意她守在外面，跟著顧椋進了書房。
顧椋見她神色嚴肅，立馬也跟著正經起來，坐到蘇瑤對面，道：“何事？”
蘇瑤將漆盒推過去：“顧大哥。”
顧椋看了她一眼，打開盒子，眼睛驀地睜大：“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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