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偷沒偷過東西？
——偷東西？開什么玩笑！我哥除了十歲那年，為了給我買零食偷了廢棄鋼鐵廠的井蓋，就沒拿過任何別人的東西！
李淺夏說的驕傲，但大部分人連廢棄鋼鐵廠的井蓋都沒拿過，她哥的道德素質算低的。
聽李淺夏這么說，楊清嵐安心了。
偷井蓋是千年以后的事情，觀音宋朝就死了，難道還能管馬克思主義時代的偷雞摸狗？
正所謂夫妻同心，李長晝也是這么想的。
金籃子剛離開瑤池，出了北天門，往通天河飛了沒多久，就被黑鷹發現，上報給他。
“觀音”出手的東西，觀音一眼認出來，三言兩語為他解釋清楚。
【偷雞摸狗？哈哈哈哈！】李長晝大笑，【她要是打惡貫滿盈，我還勉強算是網中之魚，無處可逃，偷東西？】
【收靈感······】
【打那條鯉魚的竹籃，是菩薩你傳給我的，你忘了？】
【······我想說的是：收靈感的竹籃所用的竹子。】
【······那也算偷？修行者的事，不是有德者居之嗎？】
對于這一點，觀音只幽幽地回了一句：【金籃子來了。】
李長晝睜開眼，斬殺刀出鞘——
【慢！】觀音喊住，【你砍了金籃子，就是在王母面前打了......我的臉，我下不了臺，不出手也得出手，你去把那條鯉魚拿來，我教你一個金蟬脫殼的法子，既給我臺階，又能處理掉靈感，免得將來生事。】
李長晝收起「斬殺刀」，跳下團蒲，走出房門，往養鯉魚的地方去了。
觀音打量一眼「斬殺刀」，她心里揣測著：身在瑤池的自己，能不能接住這一刀？
以李長晝對“觀音”的了解——宋朝南海了解一次、她主動送進他大腦了解到現在，恐怕一旦被他近身，真會被斬殺刀斬殺。
她不是擔心“觀音”被殺，是擔心李長晝惹了“觀音”，引起天宮和西天的注意。
【說起來，】觀音忽然嘆道，【價值游戲果然沒有空子，你出一計，鱖婆泄露消息；你走一步，還是在我的幫助下，這個時間的我就來拿你——確實是險象環生，步步驚心。】
從一位世俗王國的公主，成為大慈大悲的菩薩，觀音得道之路也艱難，但不會像這樣，好像整個天地都在針對，布下一個一個陷阱等著玩家去踩。
玩家也只能踩。
踩住了，沒死，才能走下去。
【要是沒有菩薩，我還在折騰靈感大王，或者渡過通天河，去取經后半程等唐僧，這次已經算不錯了。】
李長晝沒有什么抱怨。
對他而言，觀音的無邊法力與海島上的凡人冷槍，在威脅程度上沒有區別。
從第一次進游戲就被狙擊手偷襲，再到沙漠被可惡的二次元欺騙，一步步走到今天，已經習慣了。
每一名玩家都是如此。
魚池內，靈感大王看見李長晝走來，心中感覺不妙，全身魚鱗緊繃如金屬，他正要沖破體內最后一點魚籃竹氣禁制，卻被李長晝大手一撈，立刻沒了力氣。
這條鯉魚號稱‘靈感’，又能呼風喚雨，冰封通天河，在靈性上是不弱的。
此時此刻，他的靈性蜷縮得像是亂紀元的三體人，瘋狂喊著：“脫水！”“脫水！”。
靈感大王不會脫水，他只能一動不動，一度讓李長晝產生一種錯覺——這條魚很像給貓買的假魚玩具。
他拎著魚，一躍之間，已經踩在通天河河面上。
金籃子帶著璀璨的光輝，快如閃電，流星一般墜過來。
到了通天河上空，籃子傾倒出海量的禁制。
李長晝感受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身后仿佛有無數個人在推他，雙腳踉蹌著往天空走了幾步。
【快！】觀音催促。
李長晝左手捏著靈感大王，右手掐了幾個訣，嘴上念念有詞。
“去！”
他丟出手中鯉魚。
漫天禁制鎖住靈感大王，將他拖進籃子。
“就是他！”
“那賊人在煉寶，別讓他得逞！”
一道水色劍光在空中抹過，金籃子卡察一下碎裂，靈感大王掉進通天河，一擺尾消失了。
李長晝：“......”
觀音：“......”
【.....這籃子說強也強，偷過東西的人，除非法力超過我，有六萬九千年以上的法力，否則都會被克制；說弱也弱，咳，沒偷過東西的人，一劍就能毀掉。】
【......我已經親眼看見了。】
李長晝扭頭看去，三抹劍光懸停在通天河上，兩男一女，氣質都不錯，長相也可以，基本都能達到六點。
修為就一般了，兩個年紀小的還沒成仙，大的成了仙，但法力只有三等人仙的水平。
李長晝就是一個噴嚏都能打死他們。
而能被一個噴嚏打死的三人，竟然敢插手他和南海觀音的戰斗，只能說......“公不喪心病狂，奈何為此？”
不發瘋病的人，是做不出這種事情來的。
三人身邊都蘊著一縷仙光，李長晝多看了一眼，視線便穿過仙光，看見本體——是仙劍。
“賊子，敢踏足河眼之原，染指通天河河眼，還不跪下受死！”年輕一點的男弟子喝道。
女弟子也是同樣的表情，仙劍隨時會落下，梟首。
三等人仙老神在在，他并不把李長晝放在眼里，對方鄭重對待的法寶魚籃，被他一劍湮滅，還想他怎么樣高看對方？
凝神感應，李長晝體內又空空蕩蕩——黑霧法力特性，也就.....肉身似乎有點意思罷了。
盡管如此，他還是攔住想要直接動手的師弟，上前一步，俯視著李長晝。
“我乃東方東極青華大帝太乙救苦天尊座下弟子，你是何人，敢偷天尊的東西？”三等人仙澹然的語氣中帶著凌厲。
正準備一個噴嚏打死他們的李長晝，聽完對方的自我介紹，收住了手。
打了小的來了老的，在靈感大王、觀音菩薩這里已經驗證過了。
“三位道友有禮了，”他稽首道，“我乃蓬來門下，路過通天河，因第一次離開蓬來，沒見過世面，所以逆流而上，到了河眼之原，見是太乙救苦天尊治下，趕緊離開，如有冒犯，請恕罪。”
女弟子看了一眼李長晝，發現他好俊，風姿灑落，眉眼間還有一股動人的風流。
男弟子一聽李長晝是三仙島蓬來門下，脾氣收了一些，畢竟大家都是神仙正統。
三等人仙也收了殺心。
福祿壽雖然不是天仙，但他們三個也不是青華大帝真正的弟子。
所謂“東方東極青華大帝太乙救苦天尊座下弟子”，其實是青華大帝的一位內門弟子在凡間立的道統，他們這些人，天尊的面都沒見過。
——「情緒掌控」
“既然是誤會一場，此事就罷了，道友不可再上河眼之原，否則別怪我等不顧同道之情。”三等人仙道。
“多謝道兄。”李長晝連忙道。
“師弟師妹，走吧。”三等人仙架起劍光，射向上游。
女弟子有些留戀地看了李長晝一眼，才跟著另外一名弟子一起離去。
【這事你處理的不錯，如果意氣用事，只會讓你陷入無止境的麻煩。】
解決事情的方式不止一種。
李長晝并不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這三人在他眼里就是小孩，逗他們跟玩似的。
如果對方不“領情”，不乖乖被「情緒掌控」控制，那么只能留下來，要么死，要么跟他一起對付孫悟空了。
【‘觀音’那里怎么了？】他抬頭望天。
【以我的猜測，應該沒事了。】觀音對自己很了解，這也是為了坐上天位積累的功行之一。
大多數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想法，半夜回憶曾經看過的鬼故事，考試時腦袋里總是響起之前聽過的一首歌，菩薩可以控制。
大多數人也不了解自己，無法確定自己面對某一種情況一定會做出什么選擇，他們不了解自己的能力，不確定能否控制自己的脾氣，菩薩了解、能控制。
這些就是功行。
◇
天宮。
觀音愣了一下，婉約一笑，對王母道：“我那籃子，卻是被太乙救苦天尊門下弟子打碎了。”
王母也笑起來，道：“偷雞摸狗之徒，人人得而誅之，菩薩務怪。”
青華大帝雖是天仙，但論地位，卻和觀音菩薩差不多，因為如來佛祖很強，非常強，一般天仙甚至抬不動如來的一根手指。
觀音要坐的天位，也與青華大帝不同，所以才遲遲無法成天仙。
“這關卻是小僧輸了。”觀音笑道。
王母微微一笑，也不說什么，觀音的本事無需證明，蟠桃對她的吸引力也一般——蟠桃大會不知道參加了多少次。
她轉頭看向群仙：“繼續吧。”
在場女仙絞盡腦汁，一天之后，王母宣布第一關結束，一共通過了三千六百名女仙。
“請娘娘公布第二關。”織女笑道。
“這第二關，”王母微笑道，“要請你們進山河社稷圖，每人一重境，能出來就算過了。”
她繡有日月山河的天后華麗大袖一甩，掛軸似的山河社稷圖在瑤池上空展開。
山河社稷圖上，是一副簡單的山水畫。
李淺夏認真看了一眼之后，才發現這些山河的筆墨，是一顆顆星辰。
百花仙子帶著芍藥、牡丹等少數花仙，率先進了圖中，等三千六百名女仙幾乎全進去了，楊清嵐她們才動身。
進了社稷圖中，楊清嵐法力全失，體內有一種莫名的力量。
很像價值游戲副本，將『能力』轉化成另一種力量。
她抬起手，輕輕一撥，像是撥視頻的進度條，腳邊碎掉的杯子自動復原。
很神奇的力量。
破鏡難圓，在法力體系中，這簡單的事情完全違背自然規則。
“發生了什么？”一名身穿鎧甲的彪悍女人走過來。
“沒事。”楊清嵐看了對方一眼。
彪悍女人盯了她一會兒，轉身離開，她對著一個通訊器一樣的東西說：“魔女的魔力可能失控，給我配一門滅魔劍，我現在就過去拿。”
魔女？魔力？
這時，楊清嵐自然而然明白了自己的任務：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摸清魔力體系，并且在魔力體系上，開發出一道新咒。
考驗在新環境下，她們的生存與適應能力嗎？
完全是在為遠走天外做準備。
楊清嵐閉上眼。
她已經習慣摸索不同的力量體系，有價值游戲的原因，也有她自己修煉方向的影響。
她親和自然，而自然無所謂法力、魔力、神意等等。
之前，她把法力體系當成研究自然的手段；最近，她隱隱已經入了門，不再拘泥于法力。
不同力量體系眼里，自然是不一樣的，如果一味堅持法力，反而遠離了自然，就像人類看到的世界，其實并不是自然本來的面目。
比如色彩。
白色是最臟的顏色，人類大腦卻認為白光是高亮度和低色值的顏色，代表了純潔。
所謂色彩，其實是人腦對信息的一種翻譯與解釋，不是一個絕對的、客觀的現實表征。
這僅僅只是色彩，更不用說天地宇宙萬物，它們本來的模樣，與人類看見、聽見、聞見、感受到的，其實大大不同，更不用說那些人類無法感知到的。
楊清嵐在這方面很有天賦，但再有天賦，也不可能在一年不到的時間走到這一步。
但她有一位最好的老師，一間最好的實驗室，還有一間最好的自習室。
老師是價值游戲，實驗室是S級的「小玉鼎」，自習室是【姑射神女】姿態——低級全知，思考處理信息能力提升10倍。
隨著她深入這個“境”，魔力體系不算什么，但那種理解新力量、并且開發新力量的經驗與思路，讓她有所領悟，隨后眉心出現一點光芒。
宇宙遵循能量守恒的定律，保持總物質不變的規則，但唯獨這點光，從無到有，扎扎實實地增加了宇宙的總物質。
恒沙。
過程自然而然。
楊清嵐成為四人中第一位法力地仙。
山河社稷圖外，王母點頭，姑射在這之前并不受她待見，一個離群的人，就算有美貌、有天賦，在天宮這樣有著階層秩序的地方，也不會被統治者青睞。
但此一時彼一時。
天宮即將遠走，有天賦的人比會合群、會拍馬屁更重要。
“娘娘，”觀音開口，“我看姑射仙子頗有靈性，她本人在天宮又無長輩門路，不如讓我帶回南海指導如何？”
不等王母開口，她又傳音：“等天宮遠走之日，我再將她送回瑤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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