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
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
秦始皇吞并六國,虎視何雄哉,還是被荊軻拿著匕首追得繞柱而行。
病老垂死的皇帝,漏風的門牙里,隨便蹦出幾個字,可以讓一個人從位極人臣,變成階下囚,讓階下囚,變成萬人之人,但一個小小的宮女,也能勒住嘉靖二十一年、權勢正盛的嘉靖帝的脖子,差點要了他的命。
沒有絕對的無敵。
時間停止同樣如此。
ShibuyaSKY,澀谷天空,最近幾年新出的觀景點,一個能俯瞰整個澀谷的露天平臺。
李長晝和楊清嵐站在作為護欄的玻璃上。
“澀谷十字路口...十字路口...那邊不是東京塔嗎?原來直線距離這么近?哦,發現大森林!”李長晝看著遠處廣大的森林面積。
在東京占地這么廣的綠地,李長晝只能想到......嗯,他對東京一無所知。
“別急著用「火焰波」,那么大一片樹林被燒掉,是嚴重的外交事件。”楊清嵐在他身邊說。
“已經是嚴重外交事件了吧?”李長晝指著腳底的十字路口。
根據他剛剛找圖看見的資料,澀谷十字路口是世界上最繁忙的人行橫道之一,對日本來說肯定相當重要。
這點從很多電影、游戲在這里取景就能看出來,比如說《女神異聞錄5》。
而現在......
地面攏起,汽車尸骸遍地,硝煙彌漫,隨處可見坍塌的墻壁,墻壁下失去呼吸的生命。
“不用火焰波,要怎么對付這個家伙呢。”李長晝陷入為難。
他一開始的想法,是直接用深海一樣的火焰,哪怕停止時間也沒辦法活著走出來那么厚的火焰,將對方埋葬。
結果現在不能用火。
“再觀察一會兒,”楊清嵐說,“停止時間不可能沒有任何限制。”
“......那我們提前趕過來做什么?”
“現場觀察、隨時出手.....不能用真實身份。”
◇
澀谷十字街,時間,8點21分。
“召喚!”一人舉起左臂,石制的決斗盤彈出來,“熔巖惡魔!”
黑色的藤蔓從天而降,將十字路口變成森林,不,是火海——這些藤蔓上是黑紅色的熔巖。
嗚!!!
十幾米高、藤蔓一般的熔巖惡魔,發出怒吼,強勁的氣浪掀起狂風。
失去大部分力量的李淺夏木偶,差點被吹飛,空條徐倫將她捂在懷里,另外一只手擋在眼前,抵御強風。
空氣以肉體能感覺到速度飛速升溫,轉眼已經形成熱浪。
“熔巖惡魔,烈焰絞殺!”擁有決斗盤的中年男性玩家,指著風暴,下達命令。
鋪天蓋地的藤蔓,彈射出去一般鞭向風暴。
“木大木大!”
風暴狂笑,動也不動,揣兜的雙手抱在胸前。
嗙!嗙!嗙!嗙!嗙!
空氣持續不斷的炸開,流淌熔巖的藤蔓一根接一根地爆開,哪怕是揮灑出來的巖漿,都不能靠近風暴兩米。
“不可能!”決斗盤難以置信,怒吼道,“替身受傷,本體也會受傷,拳頭再快,出拳這么多次,也會被火焰燙傷!”
“......難道!”決斗盤自己忽然又驚恐起來。
“沒錯。”風暴殘忍地笑道,“對付你這種雜魚,拳頭吹起的風就夠了!”
“什么?!”這下所有玩家都震驚了。
連站在澀谷天空上觀戰的楊清嵐,也震驚了。
“為什么他們打著打著突然解說起來?”冰雪聰明的她難以理解。
“日本的游戲,”李長晝右手食指摸摸人中左眼眼角,“是這樣的。”
十字路口,又一名日本玩家站出來,看起來才七八歲!
“我來幫你!去吧,急凍鳥!”
紅白精靈球以要被砸碎的力度拋出,一團璀璨的白光,從精靈球內爆了出來。
每年至少要等到十二月——大多數要到一月——才會下雪的東京,在十一月忽然下起雪,雖然只是澀谷十字街。
雪花飛揚,從夜空中洋洋灑灑飄落。
如夢如幻的雪花中,璀璨白光漸漸隱去,一只擁有藍色羽毛、頭上有{由三根深藍色棱形羽毛組成}的頭冠、眼睛為紅色的大鳥,顯露出它美麗圣潔的身影。
飄曳著彩旗狀的尾羽,三圣鳥之一的急凍鳥,打破次元壁,出現在現實中。
宛如特效的藍色烈焰,如同波紋一般在鳥身周圍飛揚,還有冰晶一樣的顆粒點綴,美得無法言說。
“急凍鳥,對熔巖惡魔使用反射壁!”
嗡!
一層透明的玻璃面板,出現在熔巖惡魔身前。
嗙!空氣炸開,熔巖惡魔的鞭子飛了出去,沒有碎掉。
“太好啦!”訓練師蹦起來,十分高興。
“反射壁,減弱受到的物理攻擊,持續5回合。”風暴抬起頭,看向飛舞在十字路口上方的急凍鳥。
“1秒,只要1秒。”他保持抱臂的姿態,豎起一根食指。
“我就讓5個回合過去。”
嗙嗙嗙嗙嗙!
五次音爆般的轟鳴,幾乎同時炸開。
嗙!熔巖惡魔的鞭子爆開!
“然后,”繼續維持抱臂的姿態,風暴豎起另一根食指,“下一秒,不,不需要時間,熔巖惡魔和急凍鳥將失去呼吸。”
“什么?!”
熔巖惡魔靜止不動,變成光的碎片爆開。
“啊!”決斗者痛苦地跪在地上,全身粉碎般刺痛。
左臂上的決斗盤,象征著靈魂力量的凹槽,從滿值銳減到五分之一。
“嘭!”一團煙霧炸開,急凍鳥完好無損。
“沒想吧,我讓急凍鳥使用了替身!”訓練師得意地說著,完全沒把決斗者的痛苦放在心上。
小孩子不在乎隊友,小孩子只管自己得意。
嗖!巫女射出破魔之箭。
相撲手舉起10噸重的公交車,原地旋轉加速,然后,如同前蘇聯·謝迪赫拿到鏈球世界紀錄一樣,將公交車丟了出去。
武士拔刀斬,劍氣凌空,沿途的空氣水晶般破裂。
僧侶念誦經文、陰陽師丟出符箓、士兵開槍射擊......
所有攻擊的目標,都指向剛使用完時間停止的風暴!
“急凍鳥,我們也上,”不可思議,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依然能聽見訓練師的聲音,“絕對零度!”
急凍鳥身形后拉,雙翼張開,刺骨的寒風與冰霜吹向風暴。
“木大木大!”
然而,處在鋪天蓋地攻擊中的風暴,卻越發囂張。
他細又長地吸了口氣,然后——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歐拉歐拉歐拉歐拉!”
.......
所有的,所有人的,全部的攻擊,都被替身的拳頭打爆。
破魔之箭粉碎;
被當成鏈球丟出來的、10噸重的公交車,變成了易拉罐;
拔刀斬的劍氣被擊碎;
子彈一顆一顆地被打成鐵餅,然后以更快地速度反射回去,無數士兵被自己的子彈活生生撞死;
絕度零度的寒氣被吹回去,對急凍鳥自己造成傷害。
風暴站在十字路口中央,左手叉腰,以一種怪異別扭的姿勢立著。
金色的波紋力量,像是宣傳自己無敵一般靜謐的燃燒著。
“太強了,”冷汗從相撲手的額頭流下來,“就算不用時間停止,他的力量也是無敵的!”
“不要膽怯!《jojo》的作者剛才在警察局吃豬排飯的時候,告訴聯絡員,替身可能是無敵的,但替身使者不是!”
“而且,在《jojo》里面,無敵的角色一定會被打敗,就像推理小說里出現一把槍,那它一定會在某個時刻發射!”
“打敗我?”風暴冷笑一聲,“來試試看。”
“啪!”清脆的、手掌合攏的聲音。
“水遁-大爆水沖波!”
一圈水藍色的光圈,從無到有,從小到大,籠罩了整個澀谷十字路口。
光圈內全是水!
一個碩大的水球,橫呈在澀谷街頭,風暴被困在水球的正中央!
“小鬼!”雙手合攏的忍者,對訓練師怒吼。
“了解!”訓練師一拉帽檐,反過來戴,“急凍鳥,持續使用冰凍光束!”
急凍鳥仰頸長鳴,噴射璀璨的白光。
水球迅速結冰。
風暴的臉色終于變了,只有他和空條徐倫能看見的替身,再次揮拳,竟然在水球中強行打出一片真空地帶!
但是.....
陰陽師左手按住右手,右手釋放出無窮符箓。
僧侶嘴唇快速開合,一串串肉眼可見的金色經文,隨著符箓而來。
巫女展開雙臂,全身心地釋放,靈氣呼嘯,變成鎖鏈。
三人同時喝道:“封印!”
轟隆!
碩大的冰球,被閃爍著靈光的鎖鏈裹成鐵球,鐵球上貼滿了符箓,符箓上又有金色經文流動。
“哈...哈...”陰陽師、僧侶、巫女無力地躺倒,被隊友扶住。
他們使出了全部『能力』!
“這樣一來,”年老巫女在少女巫女的攙扶下,勉強站直,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就算他停止時間,也沒辦法出來了。”
“你這個該死的家伙!”空條徐倫指著鐵球臭罵,就像她把風暴封印了一樣,“就跟美國隊長被冰封在北海70年一樣,永遠地待在里面吧!”
◇
道玄坂二丁目,一家便利店前,轎車內。
“這就,結束了?”李淺夏楞道。
“才剛開始。”瑤池說,“我們的任務是將風暴身上的神秘道具帶回去——”
稍作停頓,瑤池人偶看了眼十字路口四周,繼續說:“——現在是將眼前的鐵球帶回去,在越來越多的日本玩家眼前。”
“這簡單啊!”
瑤池睜開眼,看向李淺夏,緩緩笑起來:“看來你哥哥有傳送之類的技能。”
“不,沒有,瑤姐別瞎說。”
“之前他們忽然從影廳直接到東京鐵塔,我就有點懷疑了。”瑤池雙手抱臂,沉吟道。
李淺夏想起來了,這個情報也是她自己說的。
“......瑤姐,你能不能裝作不知道?不然我肯定要挨清嵐的罵。”
“你哥不罵你,她罵你?”
“對啊!她現在簡直是垂簾聽政的皇后,把持朝政,非常過分!”
“好,我不告訴他們,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
“謝謝瑤姐~!回去我請你吃火鍋。”
“回去之后的事再說,通知你哥,我們速戰速決,再等下去,玩家會越來越多。”
“好!”李淺夏拿出手機。
瑤池又重新閉上眼,對與李長晝合作的事,更加堅定。
如果可以,最好是能讓他一輩子跟在自己身邊。
◇
澀谷十字路口不遠處的澀谷天空。
“看起來好像結束了。”李長晝俯瞰街道。
嘭!
話音剛落,他便聽見一聲巨響。
封印球被打出去一個碩大的鼓包。
這一擊像是打在所有人的心上,紛紛揚揚的白色雪花中,沒有人發出動靜,連剛趕來的救護車,燈光也只是無聲地旋轉著。
眾人緊張地望著鐵球,像是等待一場不知結果的手術。
“放心吧,”武士說,“剛出警察署又被抓回來的《jojo》作者說,剛才那一擊大概是利用時間停止,然后將兩秒內的拳擊,在時間流動的一瞬間全部釋放,才會造成這么強的威力。如果連這都打不破封印,他肯定出不來!”
玩家們松了一口氣。
“以防萬一,有封印技能的玩家立馬施加封印!”一個指揮官角色的人下令。
鐵球每隔十五秒,便鼓起一個大包,時間停止這么強的能力,冷卻時間竟然只需要15秒!
但過了一會兒,鐵球便不再發出動靜。
也許里面沒有氧氣,風暴窒息了;也許風暴假裝窒息,等待機會;但最大的可能,是風暴的『能力』耗盡了。
現實終究不是漫畫,一切都要靠『能力』。
“看來真的結束了。”李淺夏人偶說。
“果然和我手下匯報的一樣,擁有時停的替身使者,會自己讓自己失敗。”瑤池人偶飛到她身邊。
太自信了。
如果是她,第一次時停就選擇離開現場。
有了時間停止的能力,做什么不好,非要站在大馬路中央,一群玩家的中央,慢悠悠地顯示自己的能力。
簡直就像挑戰{連續撞碎最多塊鋼化玻璃}的吉尼斯紀錄,選哪個國家的不好,非要選中國的鋼化玻璃。
你不丟人誰丟人,你不死誰死?
瑤池的思緒從風暴身上收回來,問李淺夏:“你哥呢?”
“我哥他.....”
凜冽的風聲呼嘯,輕微的氣爆。
攙扶老巫女的少女巫女,抬起頭;
正和相撲手商量去哪家居酒屋喝酒的武士,兩人一起回頭;
圍著住持的年輕僧侶們,雙手合十,面色凝重;
急凍鳥嘶鳴,天空重新下起雪花,訓練家看過來。
砰!
身影從天而降,氣浪從他腳底吹響四周,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寒意。
對方站直身體,穿風衣,戴詭異的狐貍面具。
“誰?!”
“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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