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澹淵與小世子面對面而坐。
小家伙的目光專注且認真，無端讓風澹淵升起些信任感，暫時忘了他是一個六歲的孩子。
再細一想，魏紫是自己的王妃，也是小家伙的母親，在如今這個緊要關頭，兩人的心情應該是一樣的吧。
“你娘親快生了，你緊張嗎？”鬼使神差一般，風澹淵跟小世子開了口。
誰知小世子聽了，倒松了口氣：“爹爹你這些天古里古怪的，原來是擔心這事啊！”
風澹淵劍眉一抖，他哪里古里古怪了？風嘉羽你別瞎扯。
小世子繼續道：“緊張是有一點的，可是緊張也沒啥用啊！小寶寶總不能一直待在肚子里不出來吧，總要出來的吧？而且啊，讓孕婦保持心情愉悅是很重要的事，這樣小寶寶才能心情愉悅啊，如果周圍的人一直都很緊張，那孕婦和小寶寶心情也會很糟糕的。”
小世子眨了眨眼睛，老氣橫生道：“爹爹你沒發現我最近特別乖嗎？一點都不鬧騰，乖乖上學，乖乖做作業，按時睡覺早起不賴床。我這么做，就是不讓娘親操心、讓她心情愉悅呀！”
風澹淵的劍眉又是一抖，你也知道你以前很鬧騰啊？
不對，這不是重點。
“剛剛那些話，你聽誰說的？”
小世子眨了眨眼睛：“祖父啊！三嬸快生小晞前，三叔也是毛毛躁躁的，祖父就是這么教育三叔的。”
風澹淵：“……”果不其然。
小世子看著自家爹爹，誠實道：“不過，三叔沒爹爹您這么夸張。”二加六都不會了！
風澹淵本能地反駁：“我哪里夸張了？”
小世子搖搖頭，又嘆了口氣道：“您都問這個問題了，就證明很夸張啦！爹爹您從前可是很穩重的呢，千軍萬馬，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可如今呢，您眉頭皺得都跟曾祖母的臉一樣啦！”
風澹淵下意識地去找鏡子，一轉頭卻反應了過來。
找什么鏡子！他，的確太不穩重了……
這時，小世子用清澈見底的桃花眼看著風澹淵：“爹爹，我有一個問題哦，三叔毛毛躁躁，是因為三嬸第一次生孩子，可娘親不是生過我了嗎，你很有經驗了呀，怎么比三叔還夸張呢？”
仿佛箭中膝蓋，又好似靈魂拷問，風澹淵愣在當場，臉色唰的白了。
魏紫就是在生小羽的時候，來到了云國。
魏家嫡女生到一半難產離世，魏紫魂魄入體，艱難地排出胎盤，才避免了大出血而亡。
他第一次見到的魏紫，瘦骨嶙峋，全憑一股活下去的意志強撐。
那時候的他，很混蛋，她都那個樣子了，他還欺負她。
而剛生完小羽的魏紫，凄慘得連碗下奶的肉湯都沒有……
風澹淵坐不下去了：“小羽，我請祖父過來教你功課，我還有事——”
一陣風似的走了。
獨留小世子一臉懵：他問的問題有問題嗎？怎么把爹爹嚇成這樣子啦？
哎，爹爹實在太不穩重了。
小世子輕嘆一口氣，提筆繼續寫功課。
真該讓爹爹瞧瞧什么叫寵辱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