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費小說網 > 寒門禍害 > 第469章 又見簸箕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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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任知府相邀,而這位知府還是大明最有前途的官場新星,受邀的雷州城二十四名大戶興奮赴約,手持著請柬進入了府衙,被差役引至了三堂的花廳中。

    花廳內已經張羅出五張八仙桌,桌上擺著各種的菜肴,有著從雷州灣捕捉到的海鮮,亦有獵戶打到的山珍,菜品可謂是豐盛,小廝在利索地上著菜肴。

    雖然都是雷州城的土財主,平時亦算是不愁吃喝,只是看著這道道精美的茶肴,兩眼亦是放光。特別這里亦有吝嗇的財主,更是對著菜肴吞咽著口水。

    這知府請客,還請吃得如此之好,確實是百年難惹,令到大家都很是滿意。

    “這般的揮霍,卻不知道這一頓又得浪費多少民脂民膏!”只是在這么多財主中,突然傳出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大家尋聲望去,卻見在首座前端坐著一位渾身散著雅氣的員外。他年約五旬,一張剛正的國子臉,濃眉大眼,胡子修剪得很漂亮,皮膚較為白皙,只是此時臉上卻顯現著一絲怒容。

    單是這一個形象,在這幫財主之中,確實是有一種鶴立雞群之感。特別是他那腰間的雅佩,放在桌面上的提字紙扇,無不證明他曾經讀過書或者身懷功名。

    都是生活在雷州城地界的人,很多酒席都能撞到一起,大家哪有不認識的,卻都知道這人就是雷州城最大的土財主錢善。

    錢善的爺爺是正德年間的進士,家族的文運昌盛,算得上是雷州城最強盛的家族。由于他平日樂善好施,遇到災年更是主動于城外設棚賑濟災民,在整個雷州府的聲名都很不錯。

    特別在今年年初白同知要加收雜稅,是他聯絡著眾多鄉紳一起反對,最后更逼得白同知退讓,以致他亦隱隱成為了雷州城鄉紳的領頭人。

    現在聽著錢善如此指責這桌酒席,他們亦是只能苦笑。哪一位知府不是如此揮霍的,只能怪錢善這人太過于剛正,眼睛是容不得半粒沙子。

    “這頓飯菜能值幾個錢,知府大人私人掏腰包亦是請得起的!”陳有才深知林晧然的家底有多雄厚,當即就頂撞道。

    若是在以前的話,他斷然是不敢如此頂撞錢善的。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財主,其子亦不過是一個補缺的舉人,根本無法跟錢善這種家族相提并論。

    只是他現在參股了作坊,他兒子又跟林晧然有著良好的關系。如今聽到這些話,不管是出于情誼還是利益,他都要力護著林晧然。

    林晧然現在不僅是雷州知府,更是他們這幫商賈的保護傘,能夠給他們提供巨大的利益。一旦林晧然隕落,那他們的利益必將首當其沖。

    “這場酒席入不入公賬,你能保證?”錢善亦是針鋒相對,板著臉望著陳有才道。

    端送菜肴的小廝將話聽進了耳里,便是陪著笑說道:“這場酒席是包給我們酒樓的,酒錢由聯合作坊給付了,這跟府衙的公款無關!”

    大家聽到這話,并沒有拍掌叫好的意思,更多的卻還是出于好奇,不明白聯合作坊為何會幫助支付這場酒席的錢。

    “商戶最是圖利,恐怕這場酒菜亦是沾滿銅臭味!”錢善卻是臉色不改,將矛頭又指向了這次酒席的動機上來了。

    聽著錢善的話,大家亦是苦笑,這人渾身都是文人的臭毛病。若真沒有什么時候,知府憑什么會無緣無故宴請他們。

    特別這位知府出身翰林,又有那位未來岳父禮部尚書吳山做靠山,今又夾帶著除去賈豹之威,在雷州城已經沒人敢跟他抗衡。

    如今宴請他們,說是沒有什么圖謀,他們是打死都不會相信。只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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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錢善如此直接指出來,卻又顯得有些不合適,不懂得大明人處事的委婉。

    陳有才正想要說話的時候,卻見林晧然帶著翁員外從內宅走來,他當即跟著大家站起來紛紛朝著這位年輕官員見禮道:“草民參見府尊大人!”

    畢竟都是雷州城有頭有臉的鄉紳,甚至有幾個人還是秀才的功名,如今一并給林晧然作揖,但沒有人會選擇跪拜。

    林晧然沒有托大,朝著大家拱手溫和地笑道:“抱歉了!本官方才處理些瑣事來遲,還請諸位莫怪!”

    大家連稱不敢,亦是躬身恭迎著他,而林晧然當仁不讓,直接到了主位就座,臉上保持著溫和而又不失威武的微笑。

    待眾人都跟著落座后,林晧然便是端起酒杯起身道:“各位都是雷州城的,能夠前來參加本官的午宴,本官甚是歡喜!”

    眾人都紛紛起身,跟著林晧然虛碰杯,然后飲下了這一杯酒。

    林晧然卻是不著急說事,仿佛這次就是宴請朋友前來敘舊般,跟著同桌的幾位土財主閑聊。一會主動向陳有才打聽一下陳開平的事,一會又關心茍員外的傷勢,卻是沒有擺什么架子。

    他不主動挑明酒席的意圖,其他人亦是不好主意詢問,這里便包括擁有雅氣的錢善。錢善很剛正是不假,但林晧然真坐在面前,卻亦不敢絲毫造次。

    任誰都明白,林晧然的出身和年紀就擺在這里,他日入閣拜相都是有可能的事。哪怕不能攀上這棵大樹,亦不敢得罪這號人,從而為子孫后代惹禍。

    卻是這時,小廝又端上了一盤普普通通的簸箕炊。

    林晧然略感意外,沖著小廝疑惑地道:“你們酒樓沒菜可上了嗎?”嚴格而言,這簸箕炊并不算是菜,而是一道主食。

    卻不用那個小廝解釋,旁邊的茍員外便是微笑著介紹道:“府尊大人莫要怪酒樓,這道是我們雷州城有名的進士簸箕炊。”

    林晧然聽到這話,若有所悟都望向一直板著臉的錢善,這時錢善的臉上分明寫著一絲的得意勁。

    這進士簸箕炊確實是跟錢善的祖父錢彬有關,話說錢彬出身于貧寒之家,蹉跎了三十余載,仍舊只是一個窮酸秀才。

    在屢次落榜后,家底早已被掏盡掏空,到最后竟然連吃飯都成問題,更不要說湊足前往廣州府參加鄉試的盤纏了。

    一位賣簸箕炊的老婦人憐惜于他,不僅讓他免費吃簸箕炊,還掏出積蓄支助他赴考。亦就是那一年的鄉試,錢彬中得了舉人,而后又中得了進士。

    雷州城沒少好事之人,便將老婦人賣的簸箕炊稱為進士簸箕炊,并受到文人追捧,從而成為雷州城中一道文人常點的菜品。

    “如此說來,是本官失禮了,我得嘗嘗才行!”林晧然微笑地說著,便抄起筷子夾起一塊簸箕炊放入嘴中,發現油香撲鼻,確實比一般的簸箕炊要更香更可口。

    “味道如此?”眾人期待地問道。

    “入口香滑,油而不膩,不愧是進士簸箕炊!”林晧然不是二愣子,便是點頭稱贊,然后望著滿臉得意勁的錢善又是客套地問道:“不知那位老婦人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誰?”

    咦?

    茍員外頓時一愣,雖然他從小將這個典故聽出了老繭,但突然間發現,他還真不清楚那個老婦人的情況,便求助地望向了錢善。

    錢善臉上的笑容不變了,卻是寡淡地道:“那老婦人膝下無兒無女,我錢家將那她奉養天年,亦是對得住這份恩情了!至于她何名何姓,這根本就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