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詳細計算過數據，如果僅僅是這樣，咱們只是不虧不賺，白忙一場。”
“但，你忘記我說的蓋房基金了嗎？”
“你是說……利息？”
李玉瑤冰雪聰明，一點就透。
“不錯，利息才是蓋房項目上，重要的收入來源！”
對這些質樸的百姓，使出這種套路，楊林的心其實也不好受。
但沒辦法，扎根于此，想要起步，就必須要把腳跟扎穩。
靠山村的蓋房項目，至關重要，關乎著這一大產業的開始，同時也是一次實驗。
得天獨厚的環境，所以縱然心里不忍，也只能拿自己的“鄉親們”，來祭奠走向房地產市場的第一步！
每每當他大喊著“鄉親們”的時候，他都會想到上輩子那些電商主播，在直播間里賣力地大喊著“家人們”。
面對這些窮苦百姓，用出這些套路，楊林自己也不好受，可是想要發展，想要前進，在守住自己底線的情況下，他也不得不在大乾，當一次奸商！
“可是，你只收一分利，這利并不高啊？”
李玉瑤還是有些想不明白。
如今的大乾，可沒有什么限制借貸利率的條文。
民間借貸，兩三分只是尋常，五六分利都不在少數。
若非如此，那些借錢的村民，又怎會還不上錢，只能賣地？
所以李玉瑤不明白，楊林搞的蓋房基金，利息只要一分，又能有多少利潤呢？
楊林搖頭道：“娘子，一分利看似不多，可你有沒有想過，把時間拉到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呢？”
李玉瑤默默計算了一下，頓時大吃一驚！
之前楊林在和村民們講的時候，他并沒有詳細計算，只是聽到最終結果是，每個月按揭四十文錢左右，讓她感覺這個數字也不算多。
可現在仔細一算，結果卻是讓他大吃一驚！
原本借款三千六百文，二十年的利息，就達到本金的兩倍，七千二百文！
這還不是利滾利的算法，原本的三兩六錢銀子，就變成了十兩銀子！
李玉瑤倒吸一口涼氣。
蓋一座房，竟然凈賺七兩銀子！
全村蓋二百多座房子，他們就能賺兩千兩銀子！
“真黑！”
良久，李玉瑤才吐出這兩個字。
楊林認同地點了點頭：“是啊，真他媽黑！”
“所以，你就因為這個愧疚，躲到這來了？”李玉瑤問。
楊林搖了搖頭，苦澀著說道：“這還只是開始。”
“只是開始？”
李玉瑤詫異。
“如果只是從他們身上賺一些錢，這也沒什么，畢竟我給他們的報價，確實很低的，他們在我這賺到的錢也不少，每個月無論是負擔四十文，還是八十文的房貸……其實并不多。”
“那是為什么？”李玉瑤不明白。
“蓋房子最大的意義，是將他們都綁上了我的戰船！”楊林深呼一口氣。
李玉瑤還是不解。
楊林卻是話鋒一轉，說道：“地主壟斷田產，剝削百姓，很是可惡。那你知道，比地主更可恨的，是什么人嗎？”
李玉瑤下意識搖頭。
“是資本家！”
“資本……家？”她沒聽過這個詞。
楊林當然知道她不明白，因為在大乾，資本形態，僅僅只是處于萌芽階段，無非就是些放貸收取高利的。
這個時代的人，是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被資本控制的可怕！
“資本說白了，就是錢，用錢來控制一切！”
“怎么控制呢？”
“比如大伙兒給我干活，他們賺錢、攢錢，日子越過越好。”
“終有一天，他們的日子真的變好了，要不要繼續給我干活，都已經無所謂了，那我們怎么辦？”
李玉瑤想了想：“漲工錢？”
楊林笑笑：“漲的工錢越多，他們的生活也就越好，在物質條件得到滿足的情況下，沒了賺錢的積極性，那么他們仍舊沒有努力工作的必要。”
“他可能心情好，來工作一段時間，若心情不好，就不來工作，甚至對我這個老板，也不用在乎，因為無論是否離開我，他們都會過的很好。”
“這種時候，該怎么辦？”
李玉瑤茫然地搖了搖頭。
楊林說的這些她都能聽明白，但就是覺得，這里面藏著什么玄機！
“這種情況下，只能創造需求！”
“比如咱們蓋房子。”
“大家住泥草房，還是磚瓦房，其實真的重要嗎？”
“但現在我給他們創造了需求，原本他們肯定負擔不起的，但現在他們可以透支未來！”
“透支……未來？”
李玉瑤念著這幾個，總覺得毛骨悚然。
“當十兩銀子，擺在你的面前，你會覺得很多。”
“但分期二十年，每個月只要四十文錢時，就會感覺也不過如此。”
“那么最大的問題來，現在大家每天都能賺五文錢，但未來哪一天，他們賺不到了，怎么辦？”
李玉瑤已經懵了，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重復著楊林這句話：“是啊，怎么辦呢？”
她已經朦朦朧朧明白了楊林跟她說的這一切，感覺自己推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他們已經透支了未來，就不得不努力，不得不工作，不得不為我賣命。”
“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繼續創造需求，他們就永遠只能被裹挾其中。”
“這，就是資本家！”
李玉瑤呆愣愣地坐在那。
她完全沒想到，真相竟然如此殘酷，他仿佛看見了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卑鄙！”
良久，李玉瑤又只是憋出這么兩個字。
回想起楊林說的那些，她甚至覺得脊背發涼。
楊林笑笑：“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當地主，自然也不會當資本家，最多……就是當個奸商罷了。”
“這次咱村的實驗，定價也確實非常低，只要大家都在我這里工作，蓋房子的那一點錢，對他們也形成不了負擔。”
“我愧疚的，只是推開了這扇大門！既然大門已經打開，就必須由我來掌控這扇大門，不讓那些要么鬼怪闖進來。”
“這一步必須要走出去，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推動咱們的整個產業鏈，同步發展！”
“產業鏈？”
李玉瑤又聽到一個新名詞。
“你是說，磚瓦嗎？”
“不止！還有鋼鐵、水泥、甚至玻璃、家具……凡是和生活有關的，未來都可以納入到這個產業鏈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