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什么情況?”胖子震驚的瞪大了眼睛:“水,哪里來的這么多水?”

  李白扶住墻,才勉強能控制住身形,窗外的一幕帶來的沖擊甚至比直接見到鬼還要震撼,“不,不是水!這分明是海,我們…我們在一片海里!”

  望向窗外,堯舜禹也被眼前的一幕驚的說不出話來,暴雨中,附近是一片黑色的汪洋,水面上時不時泛起一陣白色的浪花,浪花涌動著,瘋狂拍打在建筑上,下一秒,又被撕扯的粉碎,周圍的一切都變了樣子,來時經過的建筑與街道全都消失不見,不是單純的被水勢吞噬,而是…而是他們所在的這棟建筑,改變的是這棟建筑!

  不清楚是何種恐怖的力量,居然…居然憑空移動了這棟建筑,將他們丟入了一片汪洋大海中,在這個瘋狂的雨夜!

  不對,不是大海,而是湖,他們如今所在的位置是一座湖,春神湖!

  隨著浪花而來的,還有一株株糾纏在一起的水草,江城一眼便認出正是他們白天在福安客棧見到的那一種,春神湖中獨有的美人香。

  難怪福安客棧中會有如此大量湖水蔓延的痕跡,看這架勢,他們如今所在的這棟建筑漂浮在湖水中,在風浪中逐漸下沉,被湖水完全吞噬也是遲早的事。

  隨著涌入房間的水越來越多,湖水已經沒過腳踝,淹沒了他們的半截小腿,冰冷的湖水帶給大家一股形容不出的觸感,身體忍不住的發抖,那陣寒意已經沁入骨髓。

  “不行,快出去,再待下去我們都要被困死在這里!”堯舜禹大吼,此時暴雨聲與風浪聲攪在一起,絕望的氣息蔓延到每一個角落。

  一陣風浪從窗口沖進來,劈頭蓋臉的砸在了李白的身上,她單薄的身體被打了個趔趄,好不容易才站穩沒跌倒,她抹了把臉,對著江城幾人大聲喊:“現在還不行,你們別忘了,之前那些人沒有一個是被水淹死的,他們都是被那種東西咬死的!”

  胖子心里咯噔一聲,心想可不是這樣嗎,那些人身上的傷口他還記憶猶新,或許現在離開房間,就會被那些東西纏上。

  最后還是江城拿主意,他用力關上窗,接著來到門后,一腳踹開了門,“我們出去,去找其他人。”

  走廊里也到處都是水,奇怪的是原本應該是漆黑一片的建筑內,居然泛著一陣冰冷的熒光,集中精力也可以勉強視物,而真正令胖子等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余房間的門都是開著的,而里面空無一人。

  “人呢?”胖子蹚在冰冷的湖水中,內心的恐懼更甚。

  “別說話,下樓去看看。”江城提醒。

  此時的風雨聲減弱了一些,幾人扶著樓梯一側,艱難的朝樓下走去,臺階濕滑,一不留神就要栽下去。

  直到現在,胖子的腦海中依舊無法冷靜下來,他完全想不懂,怎么一覺醒來,他們居然來到的春神湖中,而且是整棟建筑在湖面上飄搖。

  樓下的積水也在不斷加深,但奇怪的是,樓下并沒有他們想的那樣,已經被完全淹沒,積水深度和樓上幾乎同步,與此同時,一束火光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火光在門外,因為昏暗的環境,所以顯得特別耀眼,還有兩道身影被火光映在了早已被打濕的門紙上。

  “是守夜的兩個士兵,他們也沒有離開?”

  胖子望著兩道人影,忽然有種不真切的感覺,可下一秒,就是一陣惡寒,這里面分明有問題,建筑搖搖欲墜,湖水不斷涌入,無論怎么看,外面值夜的兩個士兵都不該如此淡定的繼續守夜才對,他們至少應該跑來報信,或是喊兩聲才對。

  胖子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兩個人已經死了,或者他們如今已經被鬼替換掉了,在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李白環視一周,也沒看到其余幾位隊友的蹤跡,這里…這里仿佛只剩下了他們4個人,還有一棟漂浮在湖面上,即將沉沒的建筑。

  “沒看到尸體,而且這些人能活到現在,肯定也不是普通人,沒那么容易死。”堯舜禹提醒。

  胖子緊張的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是擂鼓一般,嘴唇哆哆嗦嗦問:“那這些人去哪里了?他們是游出去了,還是…還是根本就沒有來到這里?”

  聽到胖子的問題,大家罕見的沉默了,這個問題江城也想過,這個世界顯然不正常,違背常理的詭異,他猜測或許剩余的隊友并沒有來到這個畸形世界,而還在之前的那棟建筑中,位于那條街上的僻靜院落,在其中安靜的睡著。

  正當眾人在思考接下來的計劃時,突然,前廳的門居然開了,胖子瞪大眼睛,他看得很清楚,是被一只慘白慘白的手拉開的。

  “臥槽!”胖子距離門很近,退后的一瞬間被淹沒在水下的雜物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在積水中。

  門開后,一道身影顯露出來,渾身濕透的張啟正看向他們,因為背對著火光,這位上了歲數的老人怎么看怎么詭異。

  江城幾人迅速戒備起來,和突然現身的張啟正拉開距離。

  “出來吧,里面不安全,我們找到了一些線索。”張啟正的聲音沙啞,還帶有一絲顫音,似乎是被陰冷的湖水凍得。

  江城幾人一聲不吭,冷冷的盯著張啟正,這種情況下對方是人的概率不大,而且他們與張啟正素不相識,對方沒理由會突然現身救他們。

  如果一旦他們是鬼,那么張啟正就直接涼涼,這沒必要,更不應該。

  見到江城幾人冷漠的態度,張啟正皺了下眉頭,接著邁開步子,一步邁入前廳內,“我是人,不是那種東西,快點出來,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次。”

  見到這一幕,堯舜禹狠下了心,他將距離張啟正最近的胖子朝后拉了拉,接著第一個跟著張啟正走出了門,留下一句話,“你們在這里等我,我陪他去看看。”

  江城扭頭看向愈發兇猛的水勢,神色中閃過一絲糾結,最后選擇跟在了堯舜禹身后,李白胖子也順勢離開前廳。

  踏入院子中時,江城就察覺出一陣古怪,但他又說不出哪里古怪,整座院子都在風浪中搖搖欲墜,給他的感覺像是在一艘巨大的船上。

  院子里有一簇火焰,是被架起來,火焰在一個被熏黑的盆里燃燒,因為位置高,這才沒有被湖水熄滅。

  而火焰左右各站著一個士兵,士兵一動不動,等走近后,大家才終于看清,這分明是草人外面套了一身士兵的衣服,被一根竹竿插在地上固定,和昨夜他們在城門后見到的情形一樣。

  “我見到的時候就是這樣子,這里沒有士兵,都是假的。”張啟正說完這些話后,對著一側的黑暗處招了招手,很快,幾道人影從中走出,是和張啟正同一房間的高延青,還有唐啟省和祝捷,此時大家都是一副狼狽的模樣,渾身濕透,祝捷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肩膀還帶著傷,鮮血不斷朝外滲。

  “我們是搜索中撞見的,但沒有看到陸琴和邵童,他們的房間是空的。”張啟正說,很顯然,高延慶等人也信不過江城幾個人,所以才派了張啟正來探路。

  話雖然這么說,可江城敏銳的察覺到這里面怕是沒那么簡單,探路的風險很大,大到一有不慎就要將命搭進去,而張啟正又明顯不是個莽撞的家伙。

  “你們說的線索是什么?這兩具草人嗎?”江城將疑問深埋心中,如今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確認,這關系到他們今夜能否活下去。

  “當然不是,你們跟我來。”

  蹚著積水,此時積水已經淹沒了他們的小腿,達到膝蓋的位置,眾人摸索著前進,走到院子里的一間小房間前,下午剛來到這里時江城就注意到了這間房,看似不怎么起眼,是用茅草和土胚混合在一起搭建的,外面還有一個很粗的排煙筒,像是廚房。

  此時這間土胚房被湖水浸泡,墻面上已經出現了很大的裂隙,就是一間危房,好似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

  張啟正也不避諱,伸手推開了木門,里面確實是一間廚房不假,灶臺,餐具碗筷一應俱全,但布置上卻又有一些古怪,這里有一塊很大的木板,像是把幾扇老舊的木門拆下來,拼合在一起的那一種,木板被架起來,蹲下身,能看到渾濁的水面下是一塊塊的石頭。

  更古怪的是,這些木板上沒有放任何大件的東西,而是零零散散丟著幾塊白色的,皺巴巴的布。

  見到這幾塊布,江城幾人忽然泛起一股不詳的預感,因為他們不久前見過這些布,在福安客棧后院,當時這些布是蓋在一具具尸體上。

  江城伸手抓起一塊,布很大,上面還粘著一些黑色的泥巴,江城湊過去聞了一下,一股令人不適的味道直沖鼻腔,江城確信,這些布就是蓋在尸體上的那些,可現在布還在,但尸體卻不見了。

  “是福安客棧后院蓋尸體的蒙尸布。”唐啟生此刻還保持著冷靜,雙目在昏暗的環境中依舊有神,“但沒想到那些家伙居然把尸體搬進了我們住的院子,還有,我們今夜的飯食,是從這間廚房里面端出來的。”

  胖子立刻想到了那些古怪的飯菜,還有所謂鶴羹湯里面的紫河車,雖然他也認為邵童那家伙說話不靠譜,可在這件事上他完全信任邵童,很奇怪的感覺。

  難道…難道那些人是用這些尸體給他們……

  胖子不敢再想下去了。

  “現在晚飯吃了什么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些尸體,這6具尸體去了哪里?”高延青額頭上浮現出青筋,“我們來的時候也沒有看到尸體,而且我敢肯定,這6具尸體就在我們附近,我能感受到!”

  “不用那么大聲,我們也知道,你也不是新人了,冷靜一些。”張啟正隨口提醒道,但聽口氣,就像是長輩在訓斥晚輩。

  脾氣不怎么好的高延青也沒有反駁,只是冷哼一聲,視線繞過眾人,重新投向了窗外的黑暗中,仿佛那里有什么東西在注視著他們。

  張啟正收回視線,繼續盯著江城開口,“你們注意到沒有,這些木板也有問題,是用很老舊的門板拼合而成的,我想那些人就是用這些門板把尸體抬到這里來的。”

  用門板抬尸體,江城聽過這樣的說法,門板是一家的門戶,有鎮宅驅邪的說法,尤其是這種老門板,更是經歷的無數的風霜,一般需要用門板抬的尸體都是些死狀邪門的尸體,很可能會詐尸。

  江城仿佛想到了什么,蹲下身,掀開門板,露出下面墊腳的磚石,胖子湊近看,立刻認出了這居然是從墓室中拆下來的墓磚。

  “接下來怎么辦?”祝捷捂著受傷的肩膀,“我們要不要去找陸琴和邵童,他們兩個人下落不明,我擔心他們……”

  “不要擔心別人,管好自己。”唐啟生的聲音隨之響起,他抽了口氣,“守夜人沒那么容易死,而且那個邵童不一般。”

  說完后,唐啟生望向江城,似乎清楚他才是胖子等4人中領頭的,他拔出陷在積水中的腿,又重重跺下去,仿佛在提示江城,“我們腳下的異樣,你應該注意到了吧,這里已經不是莪們之前的院子了,至少現在不是了。”

  聞言江城猛的皺眉,接著立刻蹲下身,伸手探入水中,仿佛在摸著感受著什么,很快,他就站起身,同時深埋在心中的那陣疑惑也有了答案,“腳下只有薄薄一層淤泥,淤泥下是木頭,這不是我們之前的院子里,我們現在是在一艘船上,這里是船倉!”

  聞言堯舜禹抬起頭,看向頭頂,恍然道:“難怪我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因為沒有月亮,也沒有星光,這里也沒有雨水落下來,原來這里是船倉,我們…我們是在一艘船上,很大的一艘木船!”

  “一艘在春神湖中逐漸沉沒的大木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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