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下意識縮起了脖子閉上眼。
只是,等了半晌也沒聽見想象中的巴掌聲。
偷摸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嚇個半死。
九五之尊那只高貴的龍爪,正被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不能移動分毫。
手的主人目光始終落在太子身上,明明是半跪在榻邊,處在最低的位置,卻總讓人無法低看一眼。
“大膽……竟敢對皇上不敬!來人,護駕!”李公公見狀急忙大喝,終是沒有找到合適的稱呼。外間的人聽見,立時有小隊侍衛進來。
“把這個以下犯上的逆賊給我拿下!拖出去,打二十大板!”云儔氣的更甚。
自從先皇后離開,從未有人敢如此挑釁權威!
兩個侍衛上前去執行命令,卻在看到近處的情況后有些為難。
“都愣著干嘛?沒聽見皇上的話么?”李公公尖著嗓子催促。
云儔順著兩人的目光看去,也愣住了。
“你……”
男人一只手抓著他,另一只手臂卻被榻上昏迷的人緊緊抓住。
或是因為疼痛難忍,或是因為抽搐的肌肉僵直。手指的頂端已經深深掐入皮肉。
眼前的男人卻一動不動,仿佛那手臂不是他的。
“皇上,此刻若是動手,怕是會傷及太子。”侍衛為難的稟報。
抽搐昏迷的人,最忌對抗的力量。
“哼!”憤怒的抽回自己的手,云儔背過身去,終究還是退讓了。
“都下去吧。”跟隨皇上多年的李公公哪里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意思,揮了揮手,“去吧去吧。”
殿內重新恢復了安靜,這么多人,靜的竟然可以聽到炭燃燒的聲音。
云儔待久了,難免有些焦躁不安,在殿內來回的踱著步。
內心著急的恨不能兒子立刻好起來,偏偏只能看著他受苦,這感覺太煎熬了,時間就像靜止不動了般,看不到絲毫的希望。
“朕在偏殿等候,太子醒了來報。”終究是待不下去,壓抑的感覺快要把人逼瘋。
云儔留下一句叮囑,便帶人去偏殿了。
屋內重新恢復了安靜,又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還有安靜縮在門口的汪莘。他是太子殿下的奴才,太子殿下在哪里,他就應該在哪里。
楚凡始終保持著半跪著的姿勢,眼睛始終只有榻上的少年。
不知過了多久,抽搐漸漸停止,受盡折磨的人終于安靜了下來。
額上的汗擦了不知多少回,卻還是一層層的往外冒,少年蒼白的唇泛起了干皮。
這樣下去,怕是會脫水休克。
“拿水來。”楚凡開口。
汪莘愣了一下,隨后才反應過來是在叫他。
他進來后沒有說過話,本身就是存在感極低的人,這男人未看過他一眼,竟然知道他的存在。
趕忙去桌上倒好了準備端過來,卻聽見男人再次開口,“不要茶。”
汪莘趕忙又命人取壺煮好的清水過來。
剛送來的水有些燙,在碗里來回倒了幾回,這才端上前去。
楚凡接過茶水,端到嘴邊喝了一口,隨即俯身喂了下去。
好在少年此時牙關不再緊咬,水順利的喂下。少部分順著嘴角流下,但大部分還是被咽了下去。
楚凡見狀,替他擦凈了嘴角,繼續重復之前的動作。
汪莘看著那一碗水以這樣的姿態喂完,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多余。
正想著該不該退出去時,男人再一次開口。
“再倒一碗。”
如此喂了好幾碗,才停下手。
而后又是漫長的等待。
又過了一個度時辰,那人再次吩咐,“拿棉被來。”
汪莘趕忙按吩咐去抱來兩床,一層層的給太子殿下蓋上。蓋上時,才發現被子的身體微微顫抖,顯然是冷的狠了。
蓋完后見男人沒有吩咐,又站回了原來的位置。抬頭看窗外,天不知道何時已經黑了。
即使蓋了厚厚的棉被,云亦初還是冷的發抖。
楚凡仍然是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又是一個多時辰過去,少年重新恢復了平靜。
楚凡握著那冰涼的沒有血色的手指,心里只覺得沒來由的心慌。每隔一小會兒,就伸手去摸他頸部動脈的跳動。
纖細的脖頸上冰涼濕濡,手順著摸到了后背,也是早被冷汗打濕。
楚凡又喂了一次水。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探他脈搏的次數也做來越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楚凡總覺得那心跳越來越弱了。
就這么守著,汪莘漸漸靠著門邊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不知過了多久,男人依然是那個姿勢守著,目光里始終只有昏迷的人。
大概是夜熬的久了,眼中布滿了紅血絲。
正打量著,男人卻忽然站了起來。
楚凡在感受到心跳消失的瞬間站了起來,拉開他胸前的衣服,耳朵貼了上去。
沒有心跳!
伸手放在鼻子下方,沒有呼吸!
沒有絲毫猶豫的,楚凡開始給他做心肺復蘇。
每做完兩遍,便俯下身去聽心跳。
這是極耗費體力的事情,隨著次數的增加,汗水漸漸打濕了發梢,而后滴到了少年的胸前。
一滴,一滴。
一遍,一遍。
終于在做到第十二次的時候,楚凡在那脆弱的胸膛,聽到了久違的心跳。
松了一口氣,楚凡有些脫力的坐在了榻上。
手在剛才做心肺復蘇的時候掙脫了,楚凡緩了一陣后,從桌上倒了杯水灌進喉嚨。
水經過大半夜,早已經涼透了。
冰涼的感覺順著喉嚨流進胃里,反而更加清醒。
經過了這次驚嚇,楚凡的手放在他頸部動脈的位置不敢離開。
好在經歷過最壞的情況,他的狀況反而逐漸好了起來,心跳也比之前更為有力。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楚凡驚喜的發現,原本冰涼的手,竟然有淡淡的暖意!
終于……
楚凡知道這一次,小崽子算是扛過來了。
緊張太久,放下心來的瞬間胃都有些痙攣,不過他卻不在意,心理上的反射而已。
此刻的他最需要的是一盒煙。
前世他雖然抽煙,卻沒什么煙癮。穿越過來后幾乎都快忘記這東西了,現在十分想念。
只有狠狠的抽他幾根,那種尼古丁在肺里經過的刺激,才能安撫他過分焦躁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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