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律師去和寧清婉扯皮之后,徐特助還叫了人盯著寧清婉,基本沒有給她接近寧以初和顧凌煬的機會。
生活一下子平靜下來。
經歷了董事長的變遷,原先厲氏集團的人,也終于慢慢接受自己所在的公司成為了全新的晨星,沒有起什么騷亂。
寧以初挑了個晴好的日子,給三個孩子穿上了厚厚的羽絨服,戴上了毛絨帽子和手套,和顧凌煬一起開車去了陵園。
冬日的陵園看上去白皚皚的一片,只有黑色的墓碑突兀地顯現其中。
除了他們,還有零零散散的一些祭祀的人。
三只小寶懂事得很,宸寶牽著兜兜的小手,由寧以初帶著走,寧寧身體不好,便讓顧凌煬抱起來走。
沿著石板臺階一路往上,一排的墓碑里積雪尚未清掃,他們走到顧思南面前。
顧凌煬面色帶著些許沉重,誤會都解開了,但他始終對顧思南有著一些愧疚。
他神情肅穆,高大的身形在冬日的暖陽里,宛如一座高山。
一雙凌厲深沉的烏眸里,看不出來是在想什么。
寧以初知道他開不了口,便勾唇,彎下腰來看著已經被放在地上的三小只,“寶貝們,這是你們爹地的爸爸,顧思南,你們叫爺爺就好。”
“爺爺?”
寧寧最先發出了一絲疑惑。
兜兜眨巴著漂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眨地看著顧思南的照片,緊緊牽著宸寶的小手。
在今天來之前,宸寶和他們簡單說過一些情況,但他們年紀還太小,不太能明白什么是死亡,為什么這個陌生人,又成了他們的爺爺。
“爺爺,我是宸寶。”
宸寶牽著兩個妹妹的手,對著冷冰冰的墓碑介紹,“這是寧寧,這是兜兜。”
見宸寶都喊了,寧寧也沒有什么心理負擔,當下笑瞇瞇道,“爺爺,你好哇。”
兜兜也乖乖地小聲喊,“爺爺,好。”
寧以初不由得莞爾。
她朝著顧凌煬看去,正要說話,卻聽到了旁邊傳來踩著積雪的動靜。
下意識看過去,便看到了一身講究的黑色大衣,大衣之上,顧承燁那張英俊的面龐上,正帶著幾分復雜和隱忍。
皮靴壓得積雪發出吱吱聲,顧承燁的每一步都很沉重。
氣氛好像一下子就僵硬了下來,顧凌煬抬眸望去,平靜地和顧承燁對視。
誰都沒有說話,顧承燁在走到他們身邊時,忽而停了下來。
“阿凌,寧寧好像有點不太舒服,我帶他們到邊上去緩一緩。”
寧以初沖著顧凌煬眨眨眼睛,又看了顧承燁一眼,便帶著三個孩子先走到旁邊的小道上去。
自從真相大白之后,他們因為事務繁忙,誰也沒有過多關注過顧承燁的情況。
但想來他發現自己一直堅信著的東西,只是一場被哄騙的利用,也還是會崩潰的吧……
讓他們顧家人自己好好聊一聊,解開心結,也好。
雪地里,只剩下了顧凌煬和顧承燁。
他們明明流著同為顧家人的血,可行事風格,卻又如此不同。
靜靜佇立片刻,顧承燁彎下腰去,將菊花獻給了顧思南,他安靜地凝視著顧思南的黑白照片,心底一陣鈍痛。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歇斯底里,又哭又笑,最終掙扎著扇了自己一耳光。
一直以來針對的仇人,卻是他血緣至親。
他無法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
這些天,他把自己關在十歲前住的小別墅里瘋魔了許久。
他不讓任何人探視,一個人醉生夢死,總是會想起以前和父親顧思南相處時的點滴。
他心中有愧……
愧對顧思南,自己不僅沒能保住顧氏集團,也沒能找出殺害他的真兇,為他報仇。
可更愧疚的……是對顧凌煬。
那天,在聽到公開的錄音里,厲建斌死到臨頭,卻仍然在嘲笑他蠢,錯把顧凌煬當成敵人時,顧承燁目眥欲裂。
到頭來,卻仍然著了厲建斌那個老東西的道,一家人自相殘殺!
“我……”
顧承燁開了口,嗓音沙啞,聲音像是磨砂紙一般有些粗。他起了個頭,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張了張唇瓣,無言對上顧思南黑白照片上溫柔含笑的視線。
心底仿佛有了幾分勇氣,萬般復雜難言的情緒下,他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顧凌煬……對不起。”
遲來的道歉,終究還是說出了口。
顧凌煬就孤身立于另一側,素來沉穩凌厲的眸光,也忍不住動了動。
他薄唇輕啟,聲音淡淡的,“沒事。”
這語氣,疏離,平靜,好像和顧承燁同為顧家人,卻又沒有什么關系。
顧承燁心口憋著一股悶氣,他恨自己識人不清,也恨自己無能為力。
開了頭,接下來的話就好說了。
他緩緩望著墓碑上的顧思南,凍得發紅的手指輕輕為他拂去了上面的新雪。
“爸死之前,一直念著你的名字……”
顧承燁眼中閃過痛色,“那時候我以為,是你害的他,才讓他一直喊著你……”
沒曾想,是那時候顧思南得知了真相,放心不下顧凌煬,想讓他們一家團聚。
顧承燁懊惱至極,“當時那樣的情況,我記恨著整個厲氏,同樣還有你……這是我的不對,對不起。”
那年顧凌煬對顧氏地步步緊逼,造就了這個誤會。
聲音落在風雪里,顧凌煬斂眸,身形微動。
他高大的身影,為這塊墓碑處的小小天地,遮擋住了所有的風霜。
這段時日以來,顧承燁日日沉浸在這些負面情緒里,如今終于有了一個可以宣泄的缺口。
“小時候父親便總是推掉工作照顧我,我學馬術,學射箭,都是他親自教的我。”
顧承燁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幼時的場景,“我那時候身體不好,每年總是病,他又要顧著我,又要顧著工作,便總念著,如果當初母親沒有難產而亡,還有一個孩子能和我一起長大,兄弟倆以后也有個照應,他也能放心不少。”
“我那時候小,不想要別人來分走父愛,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沒有再提過。”
顧思南是個很合格的父親。
顧凌煬平靜地站在那,眸光定格在顧思南那張黑白的笑臉上,他難以想象,作為父親的顧思南,又是什么樣的場景?
記憶中,似乎有過那么幾次,參加宴會還是什么,顧思南總是第一時間關注著顧承燁,小孩子暈倒了,他便推下一切事務,抱著顧承燁哄著他吃藥打針。
那時候顧凌煬也和他們差不多大。
他站在角落里看著這一幕時,沒有羨慕,沒有神傷,他只以為自己和厲建斌那樣生疏、嚴厲的教育模式,才應該是所有父子相處的模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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