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山常年上山采藥打獵,手上力道十足,這兩巴掌下去婦人半邊臉直接腫了起來,一張嘴就疼得直落淚。
動手之后他其實也有些后悔,可當他對上婦人那滿含怨恨的眼神時,又覺得自己這么做沒錯。
他冷冷警告道:“鄭氏,你再多說一句,我回去就休了你!”
聞言,鄭氏登時變了臉色,整個人慌得不行。
她原本是個寡婦,成親半年便死了丈夫,又因為長得不錯被人傳什么克夫,狐貍精之類的字眼。
所以在孫大山之前的幾個男人,都只是想跟她一晌快活,決口不提娶她的事情。
好不容易碰到個孫大山,勤勞能干不說,還知道心疼人,要不是他前頭那個夫人是個沒福氣的短命鬼,還撇下個半大的女兒,這種男人怎么也到不了她的手里。
鄭氏眼珠滴溜溜一轉,直接癱坐在地哭了起來。
她為人雖刻薄了點,長相卻不差,此刻坐在地上無聲的哭著,難免惹人同情。
有人看不過去,勸道:“大山兄弟,差不多就得了,這年頭娶個媳婦也不容易。”
孫大山抿了抿唇,看了眼自家女兒,沒說話。
小姑娘看了眼地上的鄭氏,拉了拉孫大山的衣袖,小聲道:“爹,讓后娘起來吧。”
聞言,孫大山眼底有些動容,點了點頭冷著臉道:“回去吧,別留在這里被人當猴看。”
鄭氏最是要臉,被丈夫當街掌摑已經夠讓她丟臉的,這會兒是半刻鐘也不想再呆在這里。
得到孫大山的話,她趕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扭頭就走。
看著鄭氏有些狼狽的背影,小姑娘微抿唇,眼底閃過一絲懊惱。
雖然稍縱即逝,可蘇晚還是捕捉到了。
她微挑眉,笑了。
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白若楠離得近,也將小姑娘不屬于她此刻該有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她猶豫了片刻,走上前,與滿眼期待的小姑娘四目相對,“要學醫?”
小姑娘忙不迭點頭,眼神卻是越過白若楠,看向站在人群后方雙手環抱一副看熱鬧姿態的蘇晚。
顯然,她的目標不是她。
被嫌棄,白若楠也不生氣,反倒板著臉一字一句道:“我是醫藥學堂的夫子之一,負責今日的報名事宜。”
聽到她的自我介紹,父女二人皆是一愣。
孫大山整日忙著采藥打獵,這兩天才抽出空休息兩日,并不知道醫藥學堂還有女夫子這回事。
小姑娘顯然是知道的,但她只以為女夫子只有蘇晚一人,現在卻突然冒出另一個。
白若楠沒給兩人反應的時間,直接問:“報不報名,不報名下一位。”
“我報!”小姑娘忙應聲。
今日鬧了這么一出,她除了留在醫藥學堂,沒有第二個選擇。
白若楠滿意地點點頭,看向孫大山,“勞煩過去登記一下姓名住址。”
孫大山點點頭,沒說什么,摸了摸女兒的頭過去報名處排隊登記了。
他前腳剛走,小姑娘就想往蘇晚那邊湊,剛抬腳,就覺得后背的衣服被人猛地一把扯住。
她轉過頭,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
白若楠看了眼蘇晚所在的方向,微挑眉,“認識?”
小姑娘輕咬下唇,一副不是很想回答的模樣。
只是衣服還在白若楠的手里,她走不脫,只能小聲道:“我上次去裕和堂幫后娘抓藥,見過蘇神醫。”
白若楠若有所思的,問:“想拜她為師?”
聞言,小姑娘眼底一亮,忙不迭點頭。
在她期待的眼神下,白若楠嘆了一口氣,“不巧,蘇神醫今日并沒有收徒的打算。”
小姑娘的眼底的光頓時暗淡了幾分。
她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似乎是在心中下定了什么決定,眼神堅定道:“我會讓蘇神醫改變主意的。”
聲音不大,卻十分有力量。
蘇晚剛好走到她身后,聽著這自信十足的話,有一瞬的恍惚。
當初博士領養她時,她好像也曾大言不慚的說過這些。
幸好,后來的她靠著自己的天賦,與持之以恒的努力,證明了她的話并非空話。
來到這個世界這么久,也不知道博士他老人家還還不好。
思緒回籠,蘇晚看著聽到動靜轉過身,眼神激動看著她的小丫頭,問:“叫什么名字?”
“孫瑛。”
蘇晚又問:“想當我徒弟?”
孫瑛點點頭,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堅定。
蘇晚勾了勾唇角,道:“先把藥材認全了,我再考慮要不要收你做徒弟。“
白若楠一聽,就知道她這是動了心思,正要替孫瑛說兩句,就聽小姑娘脆生生喊道:“師父!”
她這一嗓子吼的,周圍的人都紛紛側目,看清站在她對面的人是蘇晚時,一個賽一個激動。
有人驚呼道:“蘇神醫收徒了!”
“還是個小丫頭片子!”
“蘇神醫說男女一視同仁,都會一樣教導,原來是真的。”
“我兒子聰明的很,蘇神醫別管那個死丫頭,收下我兒子!”
“還有我兒子,三歲能文四歲能武……”
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蘇晚表情龜裂。
這小丫頭,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師父,這本書上的藥材我都認得。”孫瑛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闖了禍,摸出一本皺巴巴的醫書遞給蘇晚。
只是看她那清澈十分的眼神,蘇晚怎么看,都不覺得她是在害怕。
更像是,計謀得逞后為了擺脫嫌疑,故意裝出的無辜。
瞧瞧那嘴角的弧度,都快壓不住了!
從前只有蘇晚算計別人的份,哪里吃過這種啞巴虧?
她勾了勾唇角,彎下腰與孫瑛視線對齊,“我這個人一向不好相處,之前的徒弟死的死跑的跑,小丫頭,你確定要認我做師父?”
別說孫瑛了,白若楠都被她這笑里藏刀的樣子嚇了一跳,還真以為蘇晚對徒弟有那么苛刻。
旁邊偷聽的人也是驚出一身的冷汗。
不是都說蘇神醫醫者仁心,連路過的一只螞蟻都不舍得碾死嘛?
這這這,這跟傳聞中也不一樣啊!
甚至有幾對父母,已經開始打起了退堂鼓。
在眾人的注視下,孫瑛非但沒有表現出半點害怕的樣子,反而甜甜一笑。
爾后,沖著蘇晚身側的位置恭敬道:“師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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