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給我！”
清風心知再拖延下去，云淡真的會掉下去，故只能冒險用腿勾住懸崖邊上的藤蔓，然后松開抓住山石的手，想要伸手下去將云淡拉上來。
這樣的動作十分危險，若他腳下勾住的藤蔓不牢固，兩個人都會掉下去。
云淡的聲音有些虛弱，可他看向清風的眸光卻亮晶晶的：“阿娘說，要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你沒事，就好。”
隨著布料不斷的撕裂，他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遠……
“我讓你把手給我！”清風帶著命令的語氣，額頭上早已冷汗涔涔。
云淡唇角溢出一縷鮮血，眸光也漸漸開始渙散：“以后，我不會再煩你了。”
清風想要去抓旁邊的藤蔓將他拉上來，可還未來得及便聽“刺啦”一聲，手中只殘留了一片衣袂……
他呆呆地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瞬間被深淵吞沒，然后徹底地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他的手還保持著原來的動作，像是難以置信一般的握了握，卻什么也沒抓住。
這么高的懸崖，即便是武林高手摔下去也絕無生還的可能。
況且，云淡身受重傷。
若此時趁著祁野的人還未前來接應，乘夜追擊。
他興許有幾分把握能將阮公子搶回來。
可是，云淡怎么辦？
他心里很清楚，云淡不可能活著了，所以根本沒有必要浪費時間去尋他。又或者，可以等到任務完成后，再去尋回他的尸身……
清風眼眶一熱，好像有什么東西滾落出來，飄散在了獵獵夜風中。
他怎么了？
為何一想到云淡已經死了，再也不會出現煩他了。他的胸口就像被利刃刺穿了一般疼痛難忍，就連呼吸都跟著抽痛起來……
他明明知道，此刻應該先去完成自己的任務，可他卻怎么也挪不動腳步。
“云淡！”
——————
半個月后。
祁野一行人偽裝成商戶順利抵達邊境。
半日后便能抵達最后一道城門出關了。
下屬已經準備好了通關令牌，又買通了看守城門的士兵，若是不出意外……
阮知州這段時日幾乎是半睡半醒。
今日倒是突然清醒了許多，卻又咳了起來。
癥狀與阡陌所言一模一樣。
這也說明，他的毒不能再等了。
“其實，就這樣死掉也沒什么不好的，總好過像男寵一樣跟著你去北疆受辱。”阮知州見他攥緊那張帶血的手帕，心中不免有些凄苦。
說他毫不怨他，那是不可能的。
畢竟他不是圣人，也無法做到以德報怨。
有時候，他也會想，若他當年沒有一時心軟救他，自己也不會落得如今這般下場。
特別是病重的這些時日，一路從京城到禹州，再到雍州，抵達邊關。
每每走過以前走過的路，他便止不住的怨恨。
可他又不知該從何怨起……
本以為自己已經心死了，可以坦然面對一切。
然到了這一步，他還是想要退縮。
“州叔叔別胡說。此次回去……”他遲疑了一下道：“只是為了替你解毒罷了！帶你養好身子……”
他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了。
“我還會好嗎？又或者，我還能活著回去嗎？你的好妻子好父親會放過我嗎？對了，現在還有你的好兒子，知道我就是那個讓他父親十年不歸家的人，他應該會恨死我吧？他們都恨不得抽我的筋，扒我的皮。哦！我忘了，還有你，這些你都做過了不是嗎？是不是非要讓我死無葬身之地，你才會甘心？”
阮知州不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惡毒狠心的話，他也會說。
他只是活的太苦，被歲月和過往磨平了凌角罷了！
祁野聞言，心尖像是被針扎一般鮮血淋漓。
可這一切都是他活該！
“州叔叔，以后不管是我還是其他人，都不會再傷害你了。你再聽我的一次好不好？待你解了毒將身子養好，我便……送你回來！”
阮知州聞言微怔，而后笑了起來，笑著笑著便又咳了起來。
吐了血。
“我不會再信你了。”他道。
祁野眸光一黯，不再多言什么，只將親自熬好的米粥端了過來。
“州叔叔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罷！先吃點東西吧！”
阮知州不想吃。
祁野便又道：“州叔叔應該也不想讓阮老將軍為你擔憂吧？”
阮知州氣的將粥碗掀翻在地，發出“哐當”一道碎裂聲響。
門口的守衛聽到聲音闖了進來，只見主子身上被粘稠的米粥潑了滿身，甚是狼狽。
“主子……”
“出去！”祁野冷聲。
屬下不敢違抗，當即退出房門關上。
祁野并未生氣。
他將弄臟的衣裳直接脫了，然后重新換了一套，又從桌子上的砂鍋里重新盛了一碗米粥端過去。
“還好熬的有多的，州叔叔吃點吧！”
阮知州不肯吃。
祁野嘆了口氣：“如今北朝和北疆的實力，你是知道的。州叔叔，我真的不想威脅你，你乖一點好不好？”
阮知州勉強喝了半碗粥，又喝了一些湯藥。
祁野知道他胃口不好，沒有繼續勉強他，而是立即下去安排出城一事。
“主子不要沖動，眼下還不是出城的最好時機。”身邊的小護衛道。
祁野看向阡陌。
阡陌不會撒謊：“此毒后期不但會咳血，還會讓病人的情緒逐漸失控，然后……癲狂。”
祁野攥緊身側的指節：“出城！”
“北朝皇帝的人，早已在城門口等候我們多時，還有王……郡主也派了人前來。此時出關，弊大于利。”小護衛面色平靜的提醒道。
祁野聞言，語氣森冷：“我還未找她算賬，她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傍晚。
這個時間是城門最擁堵的時候，因為酉時日落前會關閉城門，所以每到這個時間段會有不少百姓和商隊等著排隊出關。
平時關口雖然也有人嚴查，但只要有通關文牒和令牌，士兵隨意檢查一下隨行物品后，便會立即放行出關。
然最近這半個月不知是怎么回事，關口查的極為嚴格。不止是要通關文牒和檢查運輸物品，就連每個人都要被官兵仔細辨認。甚至不允許異國人入關和出關，因此祁野等人，包括阮知州在內，全都用了極其精密的人皮面具。
祁野正準備從客棧出發時，下屬來報：“主子，阮老將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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