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寒見此也不由的倒退兩步，畢竟這些災民餓起來連自己的父母和孩子都能下得去毒手，更別說是他了……
沈鈺看著眼前面露兇光的‘人’，再聯想到方才所見的一幕，只覺得他們已經不配稱之為人了。
故忍不住的站出來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們為了活命，竟然連自己的骨肉血親都吃的下去，簡直畜生不如！如今心有不甘和負罪，便想將一切罪過都推給旁人，真是愚昧至極！”
沈鈺語氣淡漠，可說出來的話卻令人心頭一震。
楚慕寒卻覺得他大概也瘋了。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嘴硬說出這種話來激怒難民，難道是嫌死的不夠快么？
然沈鈺的一句畜生不如，愚昧至極，卻猶如醍醐灌頂一般，令在場的人都呆愣住了。
也有人立即做出反駁道：“你以為我們愿意嗎？你們朱門酒肉臭，哪懂路有凍死骨？”
“聽你這話應該讀過一些書，理應知曉怨天尤人的意思。自己不作為，遇到天災不想辦法自救也就罷了，反而釀成人禍。犯下惡事后，便又將所有罪過都推到別人的身上，以尋求自己心安理得，怨天怨地不怨己，簡直可笑！”
“你們這些狗官驕奢淫逸從未挨過餓，哪里知曉餓死的痛苦？”其他人也紛紛應和。
沈鈺面色冷漠：“我是沒有挨過餓，可我即便餓死，又或者是割下自己身上的血肉來喂養父母子女，也絕不會啃食至親的血肉來茍延殘喘。”
“說的這般大義凜然，你敢當面割下一塊血肉嗎？”
顧禁聞言狠狠蹙眉。
若不是擔心離哥哥遠了，對方一擁而上，他一定直接掐斷對方的脖子！
“哥哥，他們都是群瘋子。你別……”
“好！若我自愿割下一塊血肉來，希望你們也能自行了斷，以慰父母子女的在天有靈！”
眾人聞言，原本蠟黃蒼白的面色上閃過一抹猶豫和膽怯。
有人小聲的道：“你不是說有糧食了嗎？”
沈鈺聞言冷笑：“我的確有糧食，不過那些糧食是給山下那些寧愿餓死，也不食至親骨肉的難民吃的，而不是來救你們這群畜生不如的怪物！”
“你……你是朝廷大臣，我們是百姓，你既是來賑災的，怎可見死不救？難道就不怕皇帝降罪？”
一旁的楚慕寒也想知道，沈鈺會不會真的寧愿被降罪，也要餓死這些人？
既然沈鈺出了這個頭，他自然沒必要再出頭了。
將來若是百姓上京告御狀，皇帝降罪也是沈鈺做的主，與他無關。
反正，他也不想浪費賑災糧來救這些畜生不如的瘋子。畢竟災情已經嚴峻到如此地步，后面還有二十幾個縣城也都被大水淹了，災情可想而知是何等慘烈……
朝廷的賑災糧只少不多。
沈鈺依舊面色平靜：“本世子前來是為救人，可沒有多的糧食救畜生。皇帝若要降罪，我愿一力承擔！”
他說罷，直接從顧禁的身后走了出去，然后朝著不遠處的案板而去……
原本想要圍攻他們的難民見此，竟下意識的后退開來。
沈鈺心中明白，顧禁打不過這么多人，萬一難民群擁而上就不是削一塊血肉這么簡單了。
他說這么多，其實是為了拖延時間，也是為了讓這些茍活的人意識到，自己已經不配為人了。
所以即便要死，他們也應該帶著對親人的愧疚去死，而不是麻木的心安理得。
雖然，他很怕疼，但此刻不知是一種什么信念支撐著他，令他心底竟然沒有絲毫的膽怯和害怕。
案板就是一截樹樁，上面血跡斑駁的擺放著一把滿是缺口的菜刀。
沈鈺擼起袖子，拿起菜刀，閉上眼睛，想要一鼓作氣的對自己下手，省得沖動勁兒過了又后悔……
然下一刻，手中的菜刀便被奪走了。
“萬民還指望著哥哥救他們于水火，不可有任何意外。”顧禁說罷，直接揚起手中的菜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朝著自己手臂砍了下去……
沈鈺聞言睜開眼睛，還來不及出聲制止，某人已經手起刀落，連同手臂上的一大塊血肉也削了下來，頓時血如泉涌……
沈鈺頓時嚇傻了，并下意識的呼喊道：“周大夫，周大夫呢？周大夫在哪……”
顧禁不知道是疼的麻木了，還是什么，竟然沒覺得有多疼。特別是看到哥哥滿眼心疼擔憂他的模樣，他覺得這一刀是值得的……
當然，他這么做并不是為了讓哥哥心疼和擔憂。
“不是很疼，哥哥別擔心。”他反而過安慰他道。
怎么可能不疼？又怎么可能不擔心？
沈鈺看著眼前一片血肉模糊的手臂，只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當即從身上拼命撕扯下來一塊衣袂，然后替他死死的包裹上，就怕他失血過多出什么意外。
好在這時，官兵終于趕到了……
在場的難民全都呆愣住了，也徹底沒了反駁的勇氣。
有人被這一幕刺激到了，終于開始反思起來。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卻*了自己的孩子，我不是人！”
“爹娘，雖然是你們自愿給兒子*的，可孩兒不孝啊！”
“殺了我！殺了我吧！我不想活著了！”
楚慕寒見此，只猶豫了片刻，便從旁邊官差的腰間側抽出一把佩劍，然后狠狠心也在自己手臂上削了一刀。
“本王奉命前來賑災，如今慘狀是本王失職，本王愿一力承擔罪責！”
官兵們見此，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沈鈺此刻的心思都在顧禁身上，完全沒有心情多管其他事情。
楚慕寒捂著受傷的手臂，一臉虛弱的道：“先將他們全都看管起來！”而后又對那些難民道：“本王不會殺你們，至于是死是活，由你們自己決斷！”
也就是說，任他們要么餓死，要么自相殘殺……
驛站內。
“周大夫，你快看看阿禁的傷勢！”沈鈺的聲音都帶著顫抖。
古代的醫療技術有限，顧禁又是真割。這么大一片的血肉沒了，還不知道有沒有削到重要的血管？
萬一因此廢了胳膊什么的，且不說殘廢不能當皇帝，以后生活也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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