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被欺負的最狠的那幾天,她做夢夢見媽媽回來了,抱著她說不會再離開,她在學校有朋友了,也沒有人再欺負她了。
夢醒來,只有一片冰冷的被窩和漆黑的夜晚,她蜷縮起身子,無助地流淚。
這樣的夢,小學時候最多,隨著她年齡慢慢的增長,變得越來越少。
最后一次做這樣的夢,她已經記不清是什么時候,總之有十來年了。
從前,溫涼還會想,“她”現在在哪里?有沒有再婚?為什么那么狠心,都不曾來看看她?身邊是不是早就有了另外一個孩子,才把她拋到天邊?
有時候她會怨恨“她”把她拋下,有時候也會想“她”是不是有自己的苦衷。
后來,她不再期待母親這個角色,也不再對“她”憤懣,只當世上沒有這么一個人。
父親死后,這么多年一路跌跌撞撞,她都走過來了。
世界之大,溫涼從未想過兩人會重逢。
老天的安排讓她猝不及防。
原來“她”是霍家老家主的第二任妻子。
父親死的時候,“她”有沒有看到新聞?知不知道她被傅家收養?
那天“她”讓手下人把她帶去醫院的時候,知不知道她就是“她”當年拋下的女兒?
溫涼回想起在醫院時“她”說的話,嘴角泛起一絲嘲諷。
“她”肯定是知道的。
但“她”還是逼她給霍東林道歉,誤以為傅詩凡是她的女兒,卻仍舊用傅詩凡威脅她。
在“她”眼里,她甚至不如林意暖。
溫涼忍不住發笑。
這就是她小時候無比期望的母親。
雖然她早就不再期待,但她仍舊為小時候的那個盼望母親溫暖的溫涼感到可悲可笑。
冷風拂面,吹的溫涼臉皮有些麻木。
她只覺得有什么堵在胸口,無法言說,無法宣泄。
晚上七點多,京城的夜晚,街道兩側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猶如不夜城。
溫涼不知不覺走了很久,來到了什剎海邊。
她停下腳步,靠著石欄,望著海面,一動不動。
忽地,微信鈴聲響起來。
溫涼看了一眼,是傅錚賬號發來的消息,但內容語氣顯然是傅詩凡,“嬸嬸,你現在在方便視頻嘛?”
溫涼頓了一下回復,“方便。”
視頻電話隨即就打過來,溫涼接通,手機畫面中頓時出現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皮膚白的跟牛奶似的,光澤如絲綢,漆黑的瞳孔如烏黑的葡萄,炯炯有神,鼻子小巧精致,小嘴飽滿紅潤,嘴邊還有兩片酥皮,像是剛吃過點心似的。
看到聰明可愛乖巧漂亮的傅詩凡,溫涼激流涌動的內心一下平和不少,“嗨,凡凡。”
傅詩凡看到溫涼背后一片黑黢黢的,好似在外面,好奇道,“嬸嬸,你今晚上不參加頒獎典禮嗎?”
“出了點意外,嬸嬸現在在外面。”溫涼笑著把手機舉起來,轉了一圈,讓傅詩凡看看周圍的環境。
傅詩凡皺起小眉毛,擔心道,“那嬸嬸還有獎杯嘛?”
“有的,等嬸嬸回去給你看看。”
“嬸嬸,我也想去......”
傅詩凡還沒說完,一道熟悉的男聲插進來,“凡凡,去洗澡了。”
傅詩凡抬頭,不滿地嘟嘴,“我跟嬸嬸說話呢!”
“洗完澡再說。”
一只大手出現在屏幕中,摸了摸傅詩凡的頭。
“凡凡快去洗澡吧,洗完澡我們再說話。”溫涼說。
“嬸嬸等我哦。”傅詩凡放下手機離開。